她聞聲回首,遊目四顧卻空無一人。
倏然,春風拂過,一道身影從樹上翩然而下。
少年身著一襲絳紅色鑲金絲長錦衣,華貴而張揚。
他生得劍眉星眸,一雙琥珀色的桃花眼微微上翹,略顯妖冶。
桃花瓣隨著他的動作,輕盈地飄落,落在二人肩頭與發梢。
慕安寧內心掀起一絲漣漪,怔怔地望著自己的心上人。
少年倚著樹乾,笑得玩世不恭:“本世子在你府中住了一天一夜,某人竟都沒來探望我這個救命恩人?”
慕安寧清澈的眸子裡宛如秋水漾漾,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欣喜:“那日落水是世子救了我?”
顧淮之挑了挑眉,語氣不耐:“不然呢?”
那日,他被母親硬遣著拜訪侯府,未曾想意外碰上她與一陌生姑娘交談,還無意聽見侯府秘聞。
緊接著她便失足落水。
那同她談話的姑娘呼救聲很是響亮,他心知很快便會引得下人注意。
他本不欲多管閒事,但瞥見水中那抹淡紫身影,心中卻是煩悶無比。
他知道她從小便不會水。
半晌,他還是輕踏假山巔躍入水中,徑直遊向她。
將人救起後,他隻是打了個噴嚏,慕老夫人便讓他在府中住上一日。
他本欲拒絕,但身旁小廝卻奉他阿娘之命,懇求他務必留下,
他明白阿娘意圖促進他與未來妻子的情感,但他最是厭惡如此被人約束。
“小姐,您也真是的,怎的不跟老爺夫人說呢!”
遠處傳來的女聲打斷了二人之間的談話。
顧淮之星眸微凝,一把環住麵前少女的纖細的腰身,躲到了假山後。
慕安寧眼睫一顫,搭住少年強勁有力的臂堪堪站穩,不解道:“世子這是作甚?”
顧淮之下意識伸出手,覆在她紅潤的唇上:“我可不想讓人瞧見你我同在一處。”
少女聞言,心底不由得泛起一絲失落。
他果真還是那樣不喜她。
但突如而來的溫柔觸感,卻使她臉頰泛起淡淡紅暈。
她久居深宅,從未與男子有過這般近距離接觸。
鼻尖飄來一陣少女獨有的蘭香,顧淮之陡然反應過來自己出格之舉。
他不自在地輕咳一聲,慌忙鬆開了手,如碰到燙手山芋般。
他們並非在做什麼見不得人之事,但他心底為何升起了一絲異樣的感覺?
他輕摩挲著剛剛碰過她的那隻手,那溫熱的觸感仍縈繞在他掌心。
二人不約而同將視線從彼此身上移開,而另一邊的談話聲也變得愈發清晰。
“小姐,明明是大小姐故意落水,害得您禁足!”
慕安寧眉心輕蹙,遠遠地看見,說話的是祖母分配給慕宛兒的丫鬟。
慕宛兒撇了撇嘴,對婢女的話置若罔聞。
若不是她還受著係統限製,恐怕早就出聲反駁了。
然而那丫鬟卻沒察覺主子的不悅,仍舊滔滔不絕:“小姐,不是奴婢說您,但您也得長些心眼。”
“若是大小姐說服老爺夫人將您趕走,那您就依舊是那鄉下出生的丫頭,而大小姐則繼續做回高高在上的侯府嫡女。那樣您便再無立足之地了。”
“您得學會討好老爺夫人,成為侯府唯一千金,這樣奴婢也能跟著您過上好日子!”她隻當慕宛兒是毫無心計的鄉下人,便也口無遮攔。
“我知道了,芸香,讓我清靜會行嗎?!”慕宛兒捂住耳朵,加快了腳步。
她實在是有些無可奈何。
狗作者安排了無數這樣的角色,挑唆原本沒有嫌隙的姐妹二人。
【煩死了,不過明天我該怎麼避免我女再次受傷呢?】
【我可不想她再被人誤會了!】
主仆二人逐漸遠去,直至周遭變得寂靜,隻剩假山後少男少女的心跳聲。
顧淮之忽而饒有興味地低頭看向近在咫尺的少女。
這真假千金的故事他是縷清了。
他著實好奇這位素來舉止得體的侯府小姐,此時是否會失態。
然而,她的反應卻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她皓白如雪的臉上未有任何表情,似是沒聽見一般。
實際上,慕安寧正細細思考,全然忘了麵前還有一人。
照慕宛兒所言,她明日竟又會故技重施,陷害於慕宛兒?
倘若當真會發生,那她究竟是從何得知這些荒唐事的?
當真是越發奇怪了。
思索間,她乍然感覺到耳邊有輕微癢意。
原來是顧淮之突然靠近她,用氣聲道:“原來你不是侯府女兒。”
慕安寧感到右耳微微發熱,下意識側過臉,稍稍拉開與他的距離,輕輕嗯了聲。
顧淮之挑了挑俊眉,故意道:“既如此,那我們之間的婚約便也不作數了?”
她抬起眼眸,撞上少年帶著笑意的桃花眼。
他看起來分外欣喜。
慕安寧心頭泛起一絲失落,但她清楚她如今擁有的一切都該是慕宛兒的,包括與顧淮之的一紙婚約。
思及此,她輕輕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