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將離不知何時坐到了她右側。
在那戲子背過身時,他手指輕輕轉動著扳指,忽而開口道:“姑娘可是有何見解?”
慕安寧從思緒中抽回,心頭微微一跳,卻是搖了搖頭:“隻是一時有感而發。”
時將離眸光漸深,語氣中帶著幾分苦澀:“姑娘道出了在下心中所想。”他對上慕安寧微微詫異的杏眸,沉吟片刻,繼續說道:“多少人想尋得一心人,可卻是難尋。”
慕安寧看他垂眸失落的模樣,柔聲寬慰:“世界微塵裡,吾寧愛與憎。”她垂下眼睫,不知是在對自己,還是在對時將離說:“一心人難尋,那便不尋了。”
時將離微微一怔:“姑娘...”半晌,他恢複了笑容:“姑娘說得極是。”
他話音一轉,灰瞳中清晰映出少女姣好的麵龐:“還未問姑娘芳名。”
慕安寧抿了抿唇:“時公子喚我安寧便是。”
時將離細細品著這兩字,嘴角含笑:“安寧。”
慕安寧點了點頭,再次被戲曲勾了神。
隻見那女角緩緩回眸,眼角噙著淚,纖纖玉指呈蘭花往前方一指,再往回一扣,濃妝下一雙含情眼惹得台下人心弦蕩漾。
此景下,不少多情善感之人,直接低聲抽泣了起來。
慕安寧眼眶也微微泛紅。
戲幕起,戲幕落,你我皆是曲中人。
一曲結束,她望向右側,卻已沒了人影。
而另一邊,時將離趁著散場時的混亂,緩緩靠近一人,低聲道:“今晚是月圓之夜,裘掌櫃怕是不會好過。”
裘月影本就有些不適,紅唇立時微微泛白:“你這是何意?”
梧桐城中不該有人知曉這件事。
時將離低低一笑:“隻是有人托我告訴裘掌櫃,這噬心蠱除了他無人能解。”
裘月影眸子閃了閃,是那人。
他想逼她再替他做事。
*
慕安寧笑著與幾人道彆,正與抱琴說待會找一家酒樓解決午飯時,迎麵碰上步履匆匆的喬青生。
她有些訝異,輕喚了聲:“喬大哥?”
喬青生聽見聲音,停住了腳步:“安寧姑娘?”他抬頭看了眼“明華閣”的牌匾,目露詫異:“你怎會在此?”
慕安寧笑了笑,回眸望向已然瞧不清身影的慕宛兒兄妹二人:“今日與幾位友人聚了一番。”
喬青生點點頭,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卻在看見一高一矮的兩人時,微微皺了皺眉。
那矮的一蹦一跳的模樣,怎的同他妹妹那樣像?
旋即,他搖了搖頭,不可能是她,她此刻應當在上京城。
慕安寧看了眼他手中的幾卷紙,疑惑道:“喬大哥這是?”
喬青生收回視線,麵露羞赧:“在下寫了幾幅字,作了幾幅畫,正準備拿去集市賣。”
近日,這物價是越來越貴了,他若是再不做些什麼,隻怕他們三人難以生活。
慕安寧恍然大悟點了點頭,想起他曾說過這一回事。
她此前也想去集市一看,隻是前有顧淮之後有慕歸淩與慕宛兒探訪,便耽擱了,所幸從侯府帶來的積蓄也還夠用。
思及此,她話音一轉:“喬大哥,我可否一同前往?”
即便慕歸淩說要將她接回侯府,但她心知自己的身份尷尬,或許還是要另做打算。
喬青生笑了笑:“姑娘隨我來便是,就在前方不遠處。”他步伐隨著慕安寧的腳步慢了下來:“安寧姑娘若是缺錢了,其實也可一試,那老板是個好說話的。”
慕安寧點頭稱是。
不出一盞茶功夫,二人便到了他所言之處。
慕安寧本以為是集市小攤,結果卻是一間開在集市邊其貌不揚的小店。
外邊瞧著毫無特彆之處,但內裡卻是極其幽雅,不難看出它的老板是個文雅之人。
在忙活的中年人瞧見來人,笑著招呼:“青生來了。”
他對這個年輕人很是喜歡,幾乎每幅字畫都能賣出好價錢。
“李叔。”喬青生笑了笑,四處張望了一番:“時老板今日可在?”
“東家今日應該會來,你不妨等等。”
“這位是...”李叔看這兩人有幾分相似的麵龐,麵露恭喜之色:“這便是喬公子的那位妹妹吧。”
他的字畫中常常思及親人,他們二人閒聊之際他才得知,原來他妹妹不告而彆,一人去了上京。
喬青生搖了搖頭,笑道:“李叔誤會了,這位不是我妹妹。”
他又何嘗不想早日找到她。
慕安寧看出喬青生的失落,笑著接過話頭:“李叔,我是喬大哥的鄰裡。”
李叔麵露憾色,同她點了點頭。
隨著一股清香傳來,李叔忽而笑道:“老板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