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8 不像是正兒八經……(2 / 2)

“不抽,我有哮喘。”

“我認識幾個大夫,治哮喘有一套。”

“我回來的時候,爸爸已經帶我去看過了,現在控製得很好,偶爾吃藥就行。”

盛少欽沒話講了,可又舍不得不和孟臨殊說話——他不算是話多的人,平常多的是下麵的人變著花樣討好他,說得多了,他還嫌棄聒噪,可在孟臨殊麵前,他卻覺得自己實在有點寡言了,生怕說話太生硬嚇到了孟臨殊。

孟臨殊也沒走,有些欲言又止。盛少欽連忙道:“是有什麼事為難嗎?”

孟臨殊沉默片刻,才輕聲問:“盛先生是在部隊裡工作?”

盛少欽先糾正他:“我比你大,和阿桓一個年紀,你像喊他一樣叫我哥哥就行。”又說,“是,我在部隊裡當兵。”

“我有個孤兒院一起長大的弟弟,之前一直很仰慕軍人……”

盛少欽道:“多大了,什麼學曆?是想進部隊做文職還是當兵?”

孟臨殊微微一笑:“你誤會了。他身體不好,出生的時候腿就有些不良於行。隻是覺得做軍人的保家衛國,所以很向往。盛哥你有時間的話,能不能陪我去看看他?”

盛少欽還以為他是想托自己把這個弟弟塞進部隊,沒想到居然是這樣的要求。聽到孟臨殊喊自己哥,一口答應下來,又問孟臨殊:“加個微信?”

孟臨殊剛要說話,就聽到上麵有人笑了一聲,孟臨殊轉過頭,就看到廊下,裘桓正站在那裡,嘴裡叼支煙,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

庭中的燈都亮了,隻是到底比不過屋內,燈光朦朧,反倒顯得香煙那一點紅芒亮得讓人心悸,裘桓的麵孔也籠在大團的影中,隻被那一點亮光,染出了橙紅色的影來,將他高挺的鼻梁同薄情的唇角,都勾勒得毫厘畢現。

他隻是站在那裡,孟臨殊就忍不住想要逃離,可到底克製住了,隻是垂下眼來不再看他。

他卻走了過來,問盛少欽:“聊什麼呢,我站在這兒半天都沒發現。”

盛少欽被他這樣問了有點不好意思,像是自己的小心思被人看穿了,可還是笑道:“哪能和你比,從小打架就沒贏過你。老爺子還怕我成了紈絝,說我天生是當兵的料子,要我說,你才是最該下部隊曆練的那個。”

裘桓嗤笑一聲:“扯淡。我就是想去,你看有沒有人敢要。”

裘盛兩家當年聯姻時,當真是整個圈子的盛事,最頂層的兩家強強組合,婚禮當天,往來豪貴如雲,多少年過去,都還有人津津樂道當時的大場麵。裘桓出生時更是稱得上萬眾矚目,人人都知道,他是注定要繼承這兩家榮耀的人,更是兩家聯合的象征,彆說送去部隊,就是他自己跑去說要入伍,都不可能有人敢批下一個同意——

畢竟,如果他真出了事,誰付得起這個天大的責任?

盛少欽從小就知道自己這個表兄金尊玉貴,每次被接來裘家時,母親都要叮囑他,不準和裘桓發生矛盾,要讓著裘桓。盛少欽習以為常,現在聽裘桓這麼說,也隻是笑道:“那你這身手真是可惜了。”

裘桓說:“有空去獵場試試槍法。”

盛少欽怕兩個人聊天冷落了孟臨殊,特意問:“臨殊玩過槍嗎?”

孟臨殊頓了一下,裘桓替他回答說:“他最嬌氣,手重一點都要掉眼淚,誰舍得把他放出去玩那些東西。”

這話說得格外狎昵,細細品了,還有點說不出的曖昧。盛少欽沒往那邊想,孟臨殊卻刹那間表情就變了。

裘桓看到孟臨殊收了笑,自己反倒笑了。剛剛他站得遠,也能看到孟臨殊臉上的笑容,對著盛少欽,笑得格外溫柔,倒像是兩人相談甚歡,要不是他開口,兩個人誰也沒看到他。

他們之間,就從沒有這樣和顏悅色的時候,或許也有,剛認識時他也會對著他笑。可那是因為,孟臨殊天生就是這麼一個不會和彆人為難的人,可有時也會讓人覺得,他的溫柔和善,反倒更像是一種刻意疏離的距離感。

盛少欽還沒察覺出氣氛有什麼不對,約了和裘桓改天去打槍,看孟臨殊一直不說話,就刻意把話題往他身上引:“臨殊有哮喘,咱們就彆抽煙了吧。”

他話中的關心做不了假,這樣的世家子弟,哪怕麵上裝得再和善,底子也一定是桀驁的,可盛少欽偏偏對著第一次見麵的小堂弟這麼關懷備至,說他沒有什麼彆的心思,誰都不會相信。

裘桓靜靜地看著孟臨殊,看得他臉色一點一點蒼白起來,這才慢慢地笑著,把煙隨手在一旁的牡丹花上按滅了。

那花開得雍容,月亮光一樣雪白無瑕的花瓣,被煙燙了,花瓣打著卷燒出了灰黃的焦痕,倒像是美人妝殘,暗自涕淚。

盛少欽可惜道:“被姑父看到要生氣的。”

“他心愛的都在花房裡精心護著,這樣不打緊的才種在外麵。”裘桓語調平淡,“時間不早了,我們先回去了。”

他話裡的“我們”,肯定不是說他和盛少欽。盛少欽總算品出一點不對勁來,可裘桓已經轉身走了。

孟臨殊哪怕臉色是肉眼可見的差,卻還是維持著禮貌說:“那我也先告辭了。”

等他也走了,盛少欽站在池邊回味了一下,忽然想起件事來,自己還沒跟孟臨殊加微信呢。他猶豫一下,到底想要和孟臨殊多聊兩句,就大步追了過去,隻是還沒走幾步,就站住了腳。

回廊儘頭,孟臨殊被裘桓扯著手大步往前走,裘桓步子邁得極大,孟臨殊在後麵跟得跌跌撞撞,瘦削的身影轉過回廊,就再也看不到了。

到了這個時候,盛少欽無論如何也不能告訴自己,裘桓和孟臨殊之間隻是單純的兄弟之情,再聯想到剛剛裘桓說的話,盛少欽的臉色也變得陰晴不定起來,在原地站了半天,到底還是沒有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