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霽謙虛了。誰都能看出他很會打桌球。
那番嫻熟的動作與專注的神情,都到了過於紮眼的地步。
他穿著一件乾淨的白T,下麵是水藍色的牛仔褲,很休閒,俯下身時卻格外凸顯身材。
在杆頂與球麵的碰撞聲中,手臂伸長的線條都相當漂亮。碎發本是彆到耳後的,露出精致的下頜,但隨著交戰甚酣,又垂了一綹晃在眼尾。
桌上彩球與母球劃出各種交錯的折線。
本有些昏昏欲睡的彈幕都多了起來。
【啊啊啊小霽跟小野貓一樣!】
【完全沒想到遊霽會打桌球,感覺又酷又乖的】
【遊導氣質過於斯文敗類了,有誰能懂嗎】
【太尬了太尬了,這兩人單看都好,組在一起氣氛怎麼能這麼尷尬】
遊霽本覺得,打桌球總比一直僵著好。
沉浸在對戰裡,省得他腦海跑偏,想東想西。
但遊暝存在感太強了。
觀察戰局又沒辦法不掃過他。
這人一會兒撐著杆擦巧克粉,一會兒用骨節分明的手抹過白球,擊打時食指繞過球杆,青筋跟山脈似的從手背延伸到手臂,都會讓遊霽更確切地捕捉他與四年前的變化。
他愈發成熟。
卻也更加漠然。
清淡閒散地打著自己手把手教的桌球,沒有波瀾地與自己直視,一言不發,毫無起伏,遊刃有餘,居高臨下。
不在意。也無所謂。
這讓看到他車就破戒抽煙的遊霽,心底又竄出一團火。
主要是氣自己。
比賽激烈。到最後遊暝擊球的落點十分刁鑽。遊霽心裡憋著那股無名火,勢必要贏,也就用了很多高難度的姿勢。
緊身牛仔褲的褶皺常常加深,腰臀勾出一條過於誘人的曲線。
但每逢這時,彈幕還沒嗷嗷叫幾條,遊暝大概是身高腿長,背影都將鏡頭擋了。
最終,遊霽以險勝結束這一局。
可他總覺得遊暝最後打得心不在焉,讓了他似的。
工作人員浮誇地鼓起掌。
第二局進行到一半,小方才說:
“遊導小霽哥你們繼續打著,車終於到了,我們先去裡麵裝鏡頭哈。”
他不好意思直接叫停兩個人,隻能這麼說。
遊暝剛將黃球擊入球袋:
“把這兒的攝像機也搬走吧,五分鐘結束後就過來。”
遊霽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很明顯五分鐘不會結束的戰況,手把球杆握得更緊。
工作人員麵麵相覷,覺得是兩人打在興頭上,再加上遊暝有種不容拒絕的氣場,便“好咧好咧”麻溜地扛著機器出去了。
轉眼。
桌球室就隻剩兩人。
遊霽看著遊暝冷峭的五官。
知道他支開工作人員避開鏡頭,是有“破冰”之意,遊霽眼底便充斥著“有屁快放”的意味。
沒想到遊暝仍俯著身伸長右臂,目光凝聚在球桌一點,聲音寡淡隨意:“還要盯著我看多久。”
遊霽笑了。
心中的無名火並未撲滅,甚至在這一句倒打一耙的話後愈演愈烈。
他歪著一條腿,吊兒郎當靠在桌球台邊,
“我盯自己哥不行?”
印象裡這是句在遊暝雷區上的話。
不過遊暝沒什麼反應,喉結都沒滾一下。
藍色球滑至球桌邊緣,再一杆進洞的聲音很清脆。
接著遊暝把眼鏡摘了。
伴隨著球杆落地的聲音,朝遊霽這邊走。
遊霽不知道他要乾什麼。
但直覺和經驗告訴他,遊暝不是要麵對麵來句“好久不見”。
像冰山撞進,遊霽情不自禁鬆開了球杆,腿站直。
等遊暝都打破人與人之間的正常社交距離、麵無表情的臉在遊霽的瞳孔越來越滿時,遊霽虛假的笑容都凝固了。
他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然而遊暝抬手——
今天摸過鏡頭和球杆的手電光火石間扣在他腰上,他肌肉繃緊,還沒來得及反應,男人的唇舌毫無征兆封堵了過來!
熟悉又陌生的氣息。
混著和遊霽相同的、萬寶路的薄荷味和白葡萄水的冰甜,暴雨般傾覆。
桌球室的門保持著半開,幾個工作人員剛扛著行李走到大門。
有人隱隱聽見嘭得一聲和球被撞散的聲音,循聲一看。
視線所及隻有球桌一角,和一個掉在地上的台球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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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球桌,遊霽上半身已經被壓在了上麵,腳都懸空了。
他用力掙紮,然而遊暝一條腿卡進他兩腿之間鉗製著,腰也被遊暝的大手緊裹,擋住了銳利硌人的桌角。他隻能承受著長驅直入堪稱暴虐的吻,像條砧板上的魚。
遊霽的手指亂動,握住旁邊一顆球就開始砸。
可是又怎麼可能砸得到已蓋在自己身上的、更加有力健壯的男性軀體。
好不容易,他終於掙紮著偏過頭,喘了會兒氣。
頭發淩亂,嘴唇水潤的紅,氣急敗壞卻隻敢用氣聲破口大罵:
“遊暝你他嗎瘋了嗎!”
遊暝隻麵無波瀾捏著他下頜。
將他臉擺正。
黑沉沉的眼睛像要把他磨碎,鼻間的呼吸落在脖頸卻是極涼:
“不是你哥麼。”
拇指從下巴移到嘴唇,發了狠似地,用力按揉著。
“還叫嗎。”
遊霽紅著眼睛,怒視著這個麵沉似冰的男人。
“叫。”
一陣沉默。
在四次滾燙的呼吸交錯後。
遊霽又被男人的唇舌堵住。
漸漸地。
他溢出眼淚了。
他後悔了。
不應該去挑釁遊暝的。
16歲他再一次見遊暝,噴了一嘴煙在他臉上。
下一秒。遊暝就乾脆地握住他手腕,低頭俯瞰——
“再噴一次試試。”
手指顫抖,煙掉在地上。
就這麼熄了。
此刻遊霽全身都脫力。
就像六年前那根掉在地上的煙。
他閉上眼。
不明白遊暝為什麼。
無論是20歲還是26歲,總是能占上風。
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都分手四年了。
還幼稚地故意挑釁,卻又被他親哭,此刻好像自暴自棄又進退無措,竟還在這如山如海的攻勢挑逗裡不受控製開始回吻他。
搞得好像,他身體很想他。
搞得好像,他從未釋懷,很他嗎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