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圈我手腕 他的手很暖(1 / 2)

遊暝回:“改了個時間。”

遊霽不說話了,帶著一股懊悔之氣爬上遊暝旁邊的床。

房間真的太小,兩床之間的縫隙可能就兩掌,他感覺和就躺在遊暝身邊沒什麼區彆。

遊霽把下巴埋進被子裡,這才想起問:“那你改的幾點。”

“七點半。”

“哦好。”遊霽浮誇地打了個哈欠,“那我睡了哈遊導。”

“嗯。”

遊霽被子遮住半張臉,翻了個身,麵朝著窗戶。

遊暝這才躺了下來。

城郊萬籟俱寂,兩人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遊霽甚至能準確判斷出玩了半天手機的遊暝沾枕頭不到半分鐘就睡著了,像困得早就撐不住。

而他,半小時過去。

還是很清醒。

他慢慢從側躺改回仰躺。

被子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和床的咯吱咯吱連為一體,遊霽心中一緊。

好在遊暝一動不動的。

遊霽看了隔壁床一眼。

他以前常吐槽遊暝是屍體睡眠,過於端正安靜,一晚上都不翻身那種。

不像自己,相當不安分。

第一次和遊暝一起睡覺就讓他失眠一整夜。

那會兒他17歲,顏悅生日,大家子去了個度假村,遊霽也被喊去。

晚上就被安排和遊暝睡一個帳篷。

彼時他儘職儘責每周周末假扮顏悅的二兒子已經快半年,“深受好評”。遊暝則在U大學金融,沒事兒還跑去隔壁電影學院輔修,平常挺忙。

兩人碰見都少,除了遊霽才上崗時打了個掉煙頭的照麵,基本沒有交流。

背對背睡在一張帳篷,遊霽著實有些局促。

況且睡袋太熱了。

他睡不著,就不計前嫌,主動找遊暝搭話。

他那時其實不怎麼喜歡遊暝,17歲的他隻覺得遊暝舉止長相都太過倨傲。

遊暝多半也不喜歡他,甚至是嫌棄他。看過來的目光總是俯視的。

但許是念在孩童時的久遠記憶,他對遊暝還是存有好奇,再加上他很不喜歡等彆人睡著了自己還睡不著的狀態,非要托人下水,張口和帳篷外的蟲鳴搶音軌:“那個暝少,你睡了嘛?”

“……什麼事。”

遊暝三個字比夜風還冷。

遊霽覺得他都快睡著了,硬生生被自己喊清醒,心中生出一種使壞的雀躍:

“沒什麼,就是很好奇,為什麼給你取名叫暝?給我說說唄。”

他以為遊暝會不搭理,沒想到遊暝沉默幾秒後,言簡意賅解釋起來:“傍晚出生的。就這個意思。”

“哦,原來暝是傍晚的意思,好巧。”

“巧什麼。”

“我是早上出生的,好巧。”

“……”

遊霽繼續尬聊:“我外婆說——我的親外婆哈,已經死了。她說我出生的早上雪也剛好停了,天特彆亮,我媽看那天氣,覺得吉利,本來還想要我的。”

“哪知道第二天就發生了地震,她瞬間又自閉了,覺得我的出生是天譴,笑死。”

說的笑死,他當然沒笑,遊暝也沒笑。

遊霽察覺到他偏了偏頭,可能看了自己後腦勺一眼。

提及母親和地震,就會牽扯到遊霽和遊暝親生弟弟的“交換人生”,遊霽選擇性跳過,轉而問:“那為什麼給你弟弟取名叫遊弋?”

“還沒出生確定性彆時爺爺就取好了,希望小孩不受束縛自由自在。”

“噢……那我現在還叫遊弋,你爺爺雖說不介意,你是不是還是很膈應?”

遊暝沒說話。

彼時名字仍是遊弋的遊霽笑起來:“沒辦法,我外婆不怎麼認字兒,不會取名。”

他六歲被送回去時書包裡還放著身份證,外婆驚呼“這麼小的娃都辦了個身份證兒!”,看了上麵的名字,不會認。

也沒有改。

“她說反正不知道我爹是誰,我媽又死了,我既然沾過你們遊家的貴氣,那就一直沾著最好。不好意思哈。”

遊霽聲音裡聽不出歉疚。

好像在講述一出啼笑皆非的荒誕劇,隻有股無所謂的混痞味道,

“所以就一直是盜版遊弋了,現在你弟弟去世,我還要登月碰瓷假扮他,你也彆怪我啊,要怪怪我媽去。”

“沒必要。”遊暝回。

遊霽仍掛著笑容,聲音清清亮亮撞在狹小的帳篷裡,

“我要是知道我還會和你們家有聯係,我長大懂事後打死也會改名的,但我沒想到嘛。改名字也挺麻煩的對吧,村裡那旮遝都叫我遊弋叫習慣了。現在呢我又一沒家人,二沒文化,要改都不知道改啥。這話我給你爺爺也講過,暝少你要是膈應,就當我沒名字就行。”

遊暝沉默。

帳篷陷入安靜,遊霽閉了閉眼。

突然不懂自己怎麼就講起了這些。

這些話不應該毫無征兆和戒備地吐露給遊暝才對。

他算是理解“夜聊”這玩意兒的恐怖之處了,容易口無遮攔,正後悔反省著,突聽遊暝冷不丁冒出句:“張偉。”

“?什麼張偉。”

遊暝翻身,背對著他,聲音很低地說:“全國叫張偉的都有幾十萬人,遊弋是重名又有什麼關係。”

遊霽一愣。

他把腦袋埋進睡袋裡。

半晌,才慢慢反駁:“可是說到底,遊弋也是給你弟弟取的名,不是給我。我就是沒人給取名字啊。”

說完他臉燙,覺得越講越矯情了,沒等遊暝再開口,就又率先生硬地轉移話題:

“啊呀我好熱,我能不能睡在睡袋上麵,不鑽到裡麵去?”

遊暝也沒拉回話題,隻道:“隨你。”

遊霽就躺在了睡袋上麵,把主題帶遠:

“對了你睡覺很死嗎,我睡著了可能會有點鬨騰。”

遊暝都沒問他怎麼鬨騰:“無所謂。”

遊霽說行,速戰速決地:

“那我睡了啊,晚安暝少。”

遊暝沒再搭理。

帳篷又隻剩蟲鳴。

遊霽平躺著。

莫名其妙地,他又不怎麼討厭遊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