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圈我手腕 他的手很暖(2 / 2)

那人剛剛在黑暗裡的嗓音就像一種清晰卻古老的樂器,簡短卻有力,有沉靜的力量,始終回旋在他耳畔。

他閉上眼。

這次很快就睡著了。

半夜他醒了一次,發現自己完全是捆在遊暝身上,臉埋在他胸口處。

遊霽腦袋一抬。

和遊暝漆黑清明的瞳孔對視。

他太困了,都沒被嚇一跳,隻翻了個身,迷迷糊糊道:“對不起啊。”

又要墜入深睡,他隱約聽見遊暝像無奈至極地歎了口氣。

“怎麼還和小時候一樣。”

第二天早上睜眼,帳篷裡隻剩遊霽一個人。

遊霽邊換衣服邊複盤昨夜。

以前他和胖斌他們擠一張床時,他們隻是吐槽他很喜歡蹬人,從沒有過昨晚這麼兩腿兩手都夾著一個人的情況。

主要也是遊暝在睡袋裡,跟個發熱的木頭樁子似的,胸膛處寬闊又平坦,特彆好抱。

但現在回憶起來,他都分不清那是不是做夢了。

他真的和遊暝說過話嗎?

希望隻是夢。遊霽走出帳篷。

遊暝剛好陪著顏悅坐在小溪邊曬太陽,顏悅一看到遊霽出來了就喊他:“弋寶快過來!”

遊霽洗漱了下走過去。

遊暝坐在旁邊,沒戴眼鏡,眼下一抹明顯的青。

遊霽明白自己希望落空了。

“昨晚睡得好不好?”顏悅問遊霽,把他衛衣帽子翻好。

遊霽說還行。

“那你哥肯定睡得不好。”顏悅笑,“你打小睡覺就喜歡咬你哥。”

顏悅的記憶,是把六歲前的假遊弋和六歲後的真遊弋連成了一個人。遊霽一想到小時候咬人的也是自己,有些羞惱。但還是笑眯眯地角色扮演:

“媽,我都這麼大了怎麼可能還咬人啊,你問哥我咬了嗎。”

遊暝睨他一眼,大概是驚訝他自然精湛的演技,叫媽叫哥叫得如此順暢。

他回答:“沒。”

遊霽衝顏悅笑:“看吧。”

“——就抱人。”

遊霽瞪遊暝。

“——還踹人。”

“。”

遊霽不想說話了,暗罵這人都二十歲了還告狀。

但顏悅挺高興,笑著對遊暝說:“你弟弟寄宿辛苦好不容易周末回趟家,你更是一個月都不回來一次,本來長大了相處時間就少,被踹下怎麼了?”

“不是一下,我一晚上沒睡著。”遊暝看著他母親解釋。

遊霽懂了。

這人狀似是在告狀,其實是在逗顏悅開心的情況下,當麵兒向自己控訴。

“行行行,那弋寶你給你哥道個歉。”

遊霽很配合地望向遊暝。

17歲的男孩眉眼彎彎,藏青色的衛衣襯著他介於漂亮與帥氣間的臉,他翹嘴笑著,聲音乖巧到像在撒嬌:“好嘛,對不起啦哥。”

遊暝可能是還沒戴上眼鏡,也有可能是被陽光刺了眼,都這麼近了竟都還要眯眯眼睛。

然後他移開了視線,拇指蜷著刮了刮下頜骨。

後來遊霽不再演遊暝弟弟,成為他的戀人後,他睡覺一如既往地不乖,還養成了個新習慣。

不知是不是練貝斯的原因,他時常覺得自己右手手腕酸,且怕冷。

主要也是得寸進尺。

就喜歡遊暝握著他手腕睡。

遊暝也有些可怕的情趣,偶爾會用延時攝影的方式記錄他們睡覺的一整晚,早上讓遊霽看。

遊霽就能看到遊暝一晚上基本沒動,而自己一會兒貼他胳膊,一會兒壓他身上,一會兒枕他肚子的蠢樣。

但不管他怎麼動彈,他的右手手腕始終都被遊暝左手圈著。

像控製調皮風箏的線。

習慣成自然,再後來,遊霽發現遊暝這種“屍體睡眠”固定一個睡姿特彆簡單。

這人隻要一睡著,就算是坐在椅子上淺眯一會兒,左手手指都會無意識地慢慢彎起來,保持一個虛握的姿勢。

哪怕自己不在。

——但他沒想到,此刻亦然。

多年後的農家樂夜晚,房間很暗,遊暝的手臂伸出一半搭在床沿。

他的左手掌心向上,指節不自然地輕蜷,拇指和中指相碰,仍舊凝固著過去圈住自己手腕的弧度。

遊霽怔怔地看著。

明明他們滿打滿算也隻談過一年多戀愛。

而分開卻已快整整四年了。

有那麼一刹那,他心裡特彆酸。又覺得是自己有病,隻是人一個睡姿而已。

畢竟很多事兒都變了。

像他出道後因為住公司宿舍偶爾還錄團綜,對那些人都有著本能的距離感,睡覺早已硬生生變得安分。

又比如他和遊暝在一起時才18歲,現在他也已經23,早不是少年,手腕自然也粗了些。

遊暝的手不可能完全圈住了。

角落的攝像機還在工作,遊霽盯著那左手看了很久。

看到眼皮沉重,他才再次翻身,麵朝窗。

不知什麼時候才睡著的,第二天聽到遊暝的鬨鐘,遊霽相當不耐煩,靠著本能率先抬手按了,打算再眯一會兒。

結果再醒時就老式掛鐘的時針已直直地戳在九點。

他立馬彈起身。

卻在下一秒全身僵硬。

他的手,正鳩占鵲巢地伸在遊暝床上。

手腕被遊暝圈著。

而遊暝還閉著眼,呼吸和緩。

他時差沒倒加路途奔波疲倦的,仍處在深度睡眠的樣子。姿勢和昨晚沒太大差彆,就左手從空心變成了實心。

遊暝的手很暖,很乾燥,能感受到一些粗糙的薄繭。

遊霽心跳陡然加快。

好像想錯了。

這男人的手指竟還是能牢牢地、完整地圈住自己,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