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好了。 又心煩了。(2 / 2)

秀華婆婆點頭應和,沒有打擊天真的小少爺。

牛小蛋哪是能引導好的,他現在還能聽大人的話,不過是他現在還不能自己討生活。

一旦他自己能自食其力,有了反抗的能力,你看看他還會聽話嗎。

回去路過田間的杏花時,秀華見時有鳳多看了幾眼,她就摘了一串帶著花苞的枝丫。

小柿子看了看,疑惑的看了眼秀華婆婆,最後沒有開口。

這杏子樹是秀華婆婆家的。就是她自己摘被家裡知道了,也要挨訓罵的。小柿子不明白,秀華嬸嬸明知道下場,為什麼還要給夫人摘。

三人回到屋子時,門口有兩個小哥兒。

一個衣著柳青嫩芽綠長衫,腰間係著梅花似的腰帶,裸露在外的手指、脖頸、臉頰都看著十分乾淨,塗脂抹粉的臉看著像是牆麵刮了石灰。

他是老大當家的第……數不清中的一個小哥兒,但是最得寵的哥兒,就是那個浣青。

浣青身邊還有個低眉恭順的哥兒,他手裡端著一些乾淨的衣服。

浣青剛來時,見屋子裡沒人先是左看右看,然後指使身邊的哥兒提著水桶進屋去。

“浣青,你來啦。”

那哥兒剛準備提水潑床,聽見門外時有鳳聲音,嚇得手腳一哆嗦,水直接撒地上了。

水桶哐當晃在地上,時有鳳往屋裡探頭,見土地上泡起了水坑。

浣青麵色不愉,那哥兒緊張的嘴巴哆嗦。

時有鳳道,“謝謝呀,不用幫忙擦洗屋子。”

時有鳳臉上帶著淺笑,迎著門口輝光而立,他手裡拿著一支含苞待放的杏花,像是畫裡報春的神仙。那哥兒聞言咻地臉紅,怯怯的彎著身子出來了。

浣青卻看見了時有鳳衣領上的泥水,眼裡像是被針紮似的,“我借給你穿的衣服你就這麼不愛惜嗎?”

“這件衣服我自己平時舍不得穿,沒想到你就這麼糟蹋它,你是小少爺你看不上它倒是提前說啊,早知道就不借你了。”

時有鳳知道他愛惜衣衫,不然也不會用這麼香濃的香料去熏衣衫,忙道,“不是,是不小心的,我這就趕回來擦洗了。”

“誰知道你是什麼心思,嬌氣矜貴的小少爺,一邊穿人家的,一邊又糟蹋!”

時有鳳覺得浣青態度變的好奇怪,一改之前的溫柔說的好生蠻橫。

衣服本來就是會穿臟的,他又不是故意。他把衣服弄臟了,也是第一時間趕回來清洗。

但是他覺得自己受他恩惠,始終沒有頂回去。

秀華婆婆和小柿子看著他,時有鳳暗示他們不要回嘴。

浣青聽說霍刃送給小少爺一隻貓,憋了一肚子氣專門來找茬兒的。

此時覺得小少爺緘口不言是不屑和他說話,手裡還拿著故作高雅的杏花枝。浣青看著煩的很,一把從時有鳳手裡奪過。

枝乾呲牙似的呲呲咬著時有鳳的手心,刺痛襲來,時有鳳霎時眼裡掉淚。

青天白日的,浣青一臉像是見了鬼。

他氣狠狠的把杏花丟地上踩了踩。嬌嫩的花瓣揉碎沾了泥土,正當浣青開口罵人的時候,身後傳來了雄渾的男人聲。

“乾什麼。”

浣青霎時明白過來了,小覷了這個看著天真的小少爺。

好好好,他說怎麼說哭就哭,原來是撐腰的回來了。

浣青狠狠掐了自己手心一把,扭頭也眼淚汪汪的看著走來的霍刃。

“霍大哥,小少爺瞧不起我的衣服,一口一個罵我是個土匪,還往身上刷泥水要栽贓陷害我!”

浣青哭得梨花帶雨的惹人憐愛,楚楚動人任誰看了都心軟的很。

時有鳳眼裡的淚珠一顆顆的掉,蹙著眉頭不可思議的看著浣青。

小柿子大喊道,“不是的,他倒打一耙欺負小少爺!”

秀華婆婆悄悄給小柿子遞了個鼓勵的眼神。

霍刃沉聲道,“要哭去一邊哭,最見不得喜歡哭的。”

浣青被凶得肩膀一跳,時有鳳下眼瞼垂著的眼珠嚇得顫抖的滾下。

兩人都朝外走去。

霍刃一把扭過時有鳳的肩膀把往人往屋裡推,“你還有膽子跟著人走?還沒被欺負死啊。”

霍刃下手沒輕沒重,時有鳳隻覺得肩膀被捏碎了,眼淚更是嘩嘩的掉。

哽咽道,“你不是說一邊去哭嗎?”

霍刃不耐煩的蹙眉,“滾進去。”

浣青聽見身後動靜,就見霍刃把人往屋裡推,霍刃越推,小少爺越會裝模作樣的博取可憐,眼淚掉的更厲害了。

時有鳳終於忍不住了,哭腔道,“你彆捏我肩膀了,嗚嗚嗚,好疼。”

浣青頓時氣的咬牙切齒,多會裝!

比可憐誰不會?

他剛我見猶憐一眼萬年地朝霍刃望去。

霍刃斜睨,“還不走?豬草牛草割完了?嫌棄活不多,我再給你安排安排。”

霍刃本就被時有鳳的眼淚搞的心煩意亂,此時把所有惱怒都對向了浣青。

浣青氣的大步跑了,身後的小哥兒直喊少爺慢點。

秀華婆婆也帶著小柿子走了,留兩人獨處。

小柿子一路小跑跟上浣青不遠的距離,故意大聲道,“大當家好疼夫人的啦,惹到我們夫人你算是踢到棉花啦,但大當家是塊鐵板啦!”

浣青氣的回頭狠狠凶小柿子,不待小柿子往秀華婆婆身後縮,浣青一腳踢向小路旁的椿樹。

“嗚嗚嗚。好痛!”

……

四個人嘰嘰喳喳邊走邊吵架,終於走遠了。

屋簷下終於安靜了。

霍刃看了眼進屋的時有鳳,抬手看了下手臂上的淚珠,清淩淩的飽滿晃動著。

他隨手抹掉,看著灰撲撲地上的杏花枝。

他腳尖動了動。

膝蓋微微彎曲。

漂亮的弧線,利落的準頭。

噗通一聲,杏花枝直挺挺的插在水田裡。

殘敗的花枝在空中劃一個弧度,杏花淒慘的飄落進門口的魚塘裡,一群魚苗探頭吃花,歡快的吐泡泡。

心情好了。

他下意識往屋裡看了眼,對上一雙水汪汪又壓抑著氣憤的眼睛。

又心煩了。

時有鳳心裡更委屈憋悶。

他扯著身上的衣衫,手臂內側磨起了紅疹子,渾身都刺癢的難受。

更讓他難受的是,他本以為浣青是好心給他借衣服的,但現在怎麼看都怪怪的,浣青好像對他很有敵意。

可他沒了換洗衣服,難道明天還要向浣青去道歉嗎?

一想到這裡,時有鳳心裡擰著睡不著。

第二天,時有鳳起床推門,悶悶不樂。

剛打開門,鼻尖就傳來陣陣清香。

入眼是眼花繚亂的花枝,花骨朵含著露珠,在晨曦中閃動。

杏花枝丫胡亂高高堆著,是荊棘叢生的亂,看不清頭和尾的交錯。

時有鳳第一反應:大當家夜裡偷人家杏花去了。

霍刃知道他怎麼想的,才不會出言解釋更跌份的真相。

“你的衣服。”

霍刃抬眼睨了時有鳳一眼,揚著下巴指了指門口邊的木箱子。

木箱子是梨花木,銅環摻金,箱麵花雕精美華麗。

時有鳳眼睛頓時亮了。

這是自己的衣籠。

時有鳳臉色一下子就放晴了,他不用去給浣青賠臉色去了!

“你去了時府?那我娘身體怎麼樣?”時有鳳著急問。

霍刃倚著牆道,“我又不認識你娘。我也不會半夜翻你娘住的院子。”

時有鳳失落。

霍刃頓了頓又道,“不過放了平安信。”

時有鳳眼睛亮了,一閃閃的無言感激。

霍刃摸摸鼻尖,轉頭抱起地上的小貓,若無其事道,“你娘身體應該還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