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沈稚有點怵他(1 / 2)

陽春三月,春色融融。

三月十二這一日,尚書府春韶園,幾乎半個京城的世家閨秀齊聚一堂,為的就是參加府中嫡小姐沈稚的及笄禮。

更重要的是,今日及笄禮的正賓可是定國公府裴家的大夫人,皇帝的親姐姐昭陽長公主,這是何等的殊榮!

明堂之內,身著錦衣華服的明麗少女緩緩俯身,向堂前二老行拜禮,待禮官唱完讚詞,昭陽長公主親手為沈稚正笄,如此三拜過後,便是禮成。

貴女們三五結伴遊園,沈稚到後院換了身輕盈利落的雪緞織錦海棠長裙。

少女瓊鼻櫻唇,笑靨如花,臉蛋僅僅巴掌大,明豔的胭脂紅襯得膚色白瓷般通透,脖頸間那串赤金攢珠八寶瓔珞更為搶眼,顆顆都是千金難買的珍寶,瞧得丫鬟寶芸兩眼都放了光。

“女媧娘娘怎的如此偏心,竟將姑娘生得這般好看,滿京城再找不出第二個來!”

“可不是,”一旁的寶櫻笑吟吟地搭腔,“依奴婢看,外頭這些姑娘們加起來,也不及咱們姑娘萬分之一的美貌。”

說得沈稚氣衝衝地點了點寶櫻的鼻尖,“今日賓客眾多,這回就算了,外人麵前可不許這樣胡說,否則,我可得罰你們了!”

兩個丫鬟都笑喊饒命,主仆三人鬨作一團,直到春韶園那頭傳信過來,說裴家的三位公子過來了。

來傳信的是沈夫人身邊的大丫鬟蕙香,“三位公子都給姑娘帶來了及笄的賀禮,夫人讓您快些過去呢。”

一說起裴家的三位公子,少女澄淨烏潤的眼眸也跟著亮了亮,“我知道了,你去給阿娘回話,就說我隨後就到。”

蕙香一走,兩個丫鬟登時手忙腳亂起來。

“姑娘發上這隻蝴蝶簪會不會太素淨了?要不然換上先前昭陽長公主贈的那隻赤金點翠步搖?”

寶櫻拿著幾隻簪釵在她發間一一比對,弄得沈稚哭笑不得:“我時常出入國公府,何曾如此隆重過?那隻蝴蝶簪便很好了。”

寶櫻卻不依,“今日三位公子都過來,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誰不知道咱們府上和國公府早年結了親,這些年來,三位郎君可都眼巴巴等著姑娘及笄呢!姑娘如今到了出嫁的年紀,昭陽長公主這是催著您挑夫婿呢,裝扮上可馬虎不得!”

沈稚想起裴家這三位兄長,麵頰不禁泛起薄薄的紅暈。

其實寶櫻所說,並非戲言。

沈稚的外祖父曾任太子太傅兼華蓋殿大學士,是當今天子的老師,沈夫人年輕時與昭陽長公主便是手帕交,及笄前還做過昭陽長公主的伴讀。公主出降後,沈夫人也嫁給了如今的禮部尚書,兩人便說好結個兒女親家。

可偏偏事與願違,昭陽長公主成婚之後連生三子,沈夫人生下沈家長子後卻是多年無所出。

眼看著兒女親家結不成了,時隔七年,沈夫人的肚子居然又有了動靜,隔年沈稚便出生了。

兩家人眼穿腸斷才盼來這麼個姑娘,怎能不千嬌萬寵地養著?

全京城都知道,昭陽長公主早就把沈稚當兒媳婦疼,便是她要天上的月亮,長公主都能給她摘下來。

眾人心照不宣,裴家三位好兒郎,將來必有一位會是沈稚的夫婿,裴家老二、老三與沈稚年紀相差不大,因而呼聲最高,而那些條件不錯的世家子弟自知無望,也早早望而卻步。

這一晃十餘年過去,小姑娘眼看著到了議親的年紀,昭陽長公主甚至當眾表示,她與國公爺不插手年輕人的感情,婚事隻看沈稚自己的意思。

沈夫人也時常詢問沈稚的意見,可沈稚自己也答不上來。

三位兄長待她都很好,從小到大,盛京城沒人敢欺負她。

二哥哥裴識英俊儒雅,脾性最佳,去年又高中探花,前途不可限量,是阿娘眼中夫婿的最佳人選。

而三哥哥裴朗器宇軒昂,意氣風發,爹爹十分欣賞他的少年氣概,且裴朗不但與她年紀相仿,最能玩到一處,也最會哄她高興,三哥哥也很不錯。

至於大哥哥裴慎……

沈稚腦海中浮現出那張淡漠冷毅的麵容,悄悄在心裡畫了個叉。

若論前程,大哥哥自然是最好,年紀輕輕就已官拜正三品大理寺卿,聽爹爹的意思,大哥哥再曆練幾年,刑部尚書的位置遲早都是他的。

隻是他性子太冷,長得也凶,素日沉默寡言,加上時常提審犯人的緣故,沈稚每每見到他,都會下意識屏住呼吸,總覺他周身有一股與生俱來的肅殺之氣,和其他兩位兄長都不一樣,讓人難以接近。

再說,上回她還不小心得罪過他……

總之沈稚有點怵他。

原以為大哥哥大她八歲,該是早早成親生子,可誰承想這麼多年過去,她都已經及笄了,大哥哥竟也半點不急。

難道當真如傳聞所說的那般……有什麼難言之隱麼?

總不能當真如寶櫻所言,大哥哥也在等她及笄,好前來求娶?

沈稚晃晃腦袋,趕忙掐滅了這些荒唐的念頭。

繞過回廊,主仆幾人才看到堂外聚滿了人,眾人踮著腳往屋內偷窺,竊竊私語不知在說些什麼,仿佛在觀看什麼盛況。

寶芸一臉不滿,低聲嘟囔:“這些人哪是來給姑娘慶生的,分明是奔著裴家三位公子來的!方才還說去遊湖呢,這會湖也不遊了,花也不賞了,也是,花哪有人好看呢?可再好看也得咱們姑娘先挑,她們連剩下的都吃不上!”

沈稚越聽越離譜,瞪了她一眼才讓人住嘴。

眾人遠遠見到沈稚過來,全都一臉歡喜地往屋內指,示意她快些過去。

這場麵早就見怪不怪了,她提著裙擺快步走進正堂。

果不其然,才抬腳跨入屋內,三個高大挺闊的背影登時映入眼簾,一時間寬敞氣派的正堂竟顯得逼仄起來。

兄弟三人聽到動靜,不約而同負手轉過身來,沈稚甚至聽到身後貴女們的呼吸都停滯了一瞬,隨之傳來一陣齊刷刷的驚歎——

三人皆是身量極高,麵容俊朗,衣冠齊楚,滿身不同凡俗的天潢貴胄之氣,尤其是三人並列的場景,就連沈稚也並不時常見到。

隻是龍生九子各有不同,沈稚一一看過去——

大哥哥裴慎一身玄色衣袍,難得唇邊含笑,然眉眼淩厲,輪廓冷硬,即便收斂了往日的氣場,周身氣息仍是凜冽不可侵犯,沈稚隻匆匆施了一禮便不敢多看;

二哥哥裴識謙謙君子,溫潤如玉,一身月白銀絲暗紋長袍,麵上一貫的春風和煦,沈稚與他相視一笑;

三哥哥裴朗卻是截然不同的裝扮,一身赤色勁裝,腰間革帶上還懸掛著一把鑲嵌寶石的精美匕首,隻是數日前武場同人打鬥,麵上掛了彩,但也不影響他的英俊。

還未等沈稚同他們打招呼,裴朗瞧了眼裴慎,便歪頭笑著走到沈稚跟前:“若不是大哥公務繁忙,我也不能錯過綰綰的及笄禮,拖到現在才來。”

沈稚聽到裴慎的名字,心裡暗暗一驚。

大哥哥聽到這話,不會不高興吧……

聽三哥哥的意思,大哥哥似乎是不願放下公務前來的,難道是不願違逆昭陽長公主,這才在百忙之中過府為她慶生?

思及此,她下意識調轉視線看向裴慎。

裴慎竟然也在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