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郡主急得跺腳:“你快點!踢它的馬蹄,踹一腳試試!”
這皎雪驄可不是一般的馬,翠雲膽子小,哪敢輕舉妄動,長樂郡主急得自己跑上來,一鞭子抽在馬屁股上,誰知這馬竟然驚吼一聲,抬起後蹄,將身後的長樂郡主與翠雲雙雙踢翻在地。
長樂郡主大腿吃痛,借著鞭柄才慢慢撐起身,口中大罵一聲“畜生”,轉頭就去找對付這皎雪驄的武器。
無意間摸到鬢邊的金簪,她眼底寒光一閃,剛想要將簪子拔下,遲疑片刻,又改了主意,怕臟了自己的首飾,她轉身將摔在地上的翠雲扯起來,一手拔下她頭頂的素銀簪子,不容拒絕地塞進她手裡。
“拿這東西紮那畜生的屁股,快去!”
翠雲腰腹被皎雪驄踹了一腳,疼得渾身都在哆嗦,原以為這就夠了,誰承想自家主子竟讓她去捅馬屁股!
她自己怎麼不去!
翠雲攥著銀簪不敢上前,長樂郡主忍不住推她:“怎麼養了你這麼個蠢貨!麻利點,紮完就跑不會嗎?你再這麼耽擱下去,她們一會就過來了!”
翠雲咬咬牙,終究不敢違背自家主子的命令,眯著一隻眼,哆哆嗦嗦挪上前,一咬牙,對準馬屁股狠狠刺了下去!
皎雪驄吃痛,立時發出一聲激烈的哀鳴,翠雲嚇得拔腿就跑,卻因一時慌張加之腿軟,撲通一聲摔在地上,卻也因此躲過了皎雪驄揚起的後蹄。
皎雪驄受到驚嚇,果然蹬起前蹄發了瘋地往前奔跑,矻蹬蹬的馬蹄聲一路穿過叢林。
長樂郡主和翠雲都吃了一鼻子灰,翠雲拿衣袖抹眼,才勉強看清皎雪驄跑去的方向,心下微驚:“程姑娘和沈姑娘好像都在懸崖那邊,她們方才說要去鬥草……”
長樂郡主麵帶警告,朝她喝道:“慌什麼?她自己的馬沒看住亂跑,與旁人何乾?”
翠雲嚇得直點頭:“是,是……”
長樂郡主嫌棄地撣了撣衣裳,沒好氣道:“隨我去更衣……”
話音未落,叢林裡傳來女子嘈亂的驚叫,很快尖叫聲又從更遠的地方傳來。
翠雲呆呆地望向那些聲音的來源,臉色都嚇白了,“郡主,我們要不要去看看……”
懸崖邊。
程月溪聽到不遠處傳來踏踏的馬蹄聲,單看那雪白的身影,便猜到是皎雪驄,“綰綰,你的馬沒拴住嗎?”
沈稚愣愣地看過去:“沒有吧。”
話音才落,貴女中便有人定睛看到,那皎雪驄哪裡是單單跑向這邊,一路上的遊人都被撞得人仰馬翻,四散奔逃!
皎雪驄越來越近,叢林中傳來一道急促的呼喊:“這馬瘋了!快讓開!這馬瘋了!”
崖邊幾個貴女聽清後,都嚇得往兩側逃離,丫鬟們連爬帶滾護著主子離開,還有兩人直接嚇得跌在地上起不來身,被身旁人死死拉著往安全的地方躲避。
程月溪急得大喊:“快去喚哥哥過來!”
丫鬟應了個是,飛快地往山下跑去。
沈稚也嚇得不輕,她急忙對身邊的丫鬟道:“寶芸寶櫻!你們還記得怎麼馴馬麼?快想辦法讓那皎雪驄停下來,莫要傷到人了!”
倘若是旁的馬,她大可帶著兩個丫鬟逃跑,可這是她自己的馬,沒拴好還讓它傷到人便是她的責任。
皎雪驄一路嘶鳴狂奔,轉瞬便至眼前。
寶芸和寶櫻為了主子的安危都學過馴馬,可也僅僅是一點皮毛,誰也沒料到皎雪驄會突然失控,兩人大膽上前,一人試圖拉住韁繩,一人去尋套馬杆和喊人。
可寶芸畢竟力氣小,根本按不住馬頭,幾次被韁繩磨破掌心,皎雪驄一轉頭一扭身,韁繩又勾住寶芸一條腿,拖拽著寶芸直往前跑。
不遠處就是懸崖,再這樣糾纏下去,恐怕連人帶馬都有墜崖的危險。
沈稚咬咬牙,看準時機一腳踩上馬鐙,用儘全力縱身上馬。
裴朗教過她如何控馬圈乘,隻要控製好馬頭,就能避免皎雪驄往懸崖邊的方向跑,也能拖延一些時間,讓皎雪驄慢慢冷靜下來,免得再傷人。
她一邊撫摸馬兒肩胛以示安撫,另一手將韁繩纏在掌心,用力勒轉馬頭。
可沒想到的是,受驚的皎雪驄非但不聽話,反而高高蹬起前蹄,狂甩馬頭,試圖擺脫韁繩的束縛,沈稚的掌心被勒出幾道血痕,搖搖晃晃坐在馬上,被皎雪驄帶得直往懸崖邊奔去。
耳邊風聲疾吼,不斷衝擊著脆弱的耳膜,也將寶芸的那句“姑娘快下馬”徹底淹沒在獵獵嘶吼的風聲裡。
韁繩已經深深勒進掌心的肉裡,根本無法甩脫,沈稚甚至感覺手腕疼到幾乎脫臼。
像是陷入巨大的漩渦中,劇烈的疼痛和無助將她整個人包裹。
懸崖上空,眼前萬物倒懸,從未有過的失重感,在一瞬間席卷而來。
“姑娘!”
“綰綰!”
……
混亂隻在刹那間。
銀白色的馬身與薄柿色的少女身影就這麼在眼前消失了。
寶芸被皎雪驄一路拖至崖邊,纏住腳腕的韁繩子在拖拽中慢慢解開,而她腰腹被崖邊凸起的石塊攔截,衣裙都被撕拉破開,卻也僥幸撿回一條命。
劫後餘生的寶芸仍舊驚魂未定,跪在地上不住地喘氣、顫抖,片刻後腰腹的疼痛才遲遲傳來。
她呆呆跪了幾息,回過神來時,崖邊已經空空如也,淚水這才忍不住奪眶而出。
“姑娘!姑娘!”她對著崖底不住地大喊。
可崖下青煙嫋嫋,深不見底,再也沒了姑娘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