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墜崖(1 / 2)

棲雁山是京中王公貴族常去的賞玩之地,春夏交替之際,風軟塵香,雜英滿甸,自有不一樣的風景。

隻是沈稚沒想到,長樂郡主也會過來,她一身緋紅色勁裝,還帶著她最喜歡的那匹火騮駒,瞧著像有備而來。

兩匹良駒狹路相逢,一匹毛色絢麗赤紅如焰,一匹銀白如雪光滑如緞,頓時吸引了四下所有的目光。

“這就是裴三公子送的那匹皎雪驄?真漂亮啊。”

“我聽兄長說過,馬兒‘鼻大則肺大,肺大則能奔’,你瞧那匹皎雪驄是不是明顯更大一些?”

“四蹄似乎也粗壯強健一些。”

“我瞧著一根雜毛都沒有,恐怕世間少有。”

……

長樂郡主哪裡聽不出來,這些議論多是誇讚對方的皎雪驄有多壯碩多漂亮,而她的火騮駒在盛京城原本也是獨一無二的,可在這些人眼裡,火騮駒竟然不如一匹小白馬!

她們懂什麼!

爹爹說過,她的火騮駒比起戰場上的烈馬,也隻會有過之而無不及,區區一匹小白馬,如何與她的火騮駒相提並論。

更讓人氣惱的是,這匹小白馬居然是裴朗送她的!

裴朗就那麼喜歡她?

長樂郡主一紅臉一跺腳,四下頓時鴉雀無聲,誰也不敢再出聲。

她朝沈稚揚揚頭:“敢不敢與我比試一場,看看到底是誰的馬跑得更快!”

沈稚本就風寒初愈,精神犯懶,若非程月溪生辰相邀,她連門都不願出,遑論與人比試?何況她騎馬的次數屈指可數,自然比不得長樂郡主自幼學習騎馬。

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沈稚隻能屈身施禮:“我傷寒初愈,且騎術不精,今日恐怕沒辦法同君主騎馬了,還望郡主恕罪。”

“不行!”長樂郡主聽完就急了,“火騮駒可是我特意帶出來的,今日定要與你決出個勝負,你給我上馬,咱們這就比試!”

程月溪的生辰,自然不願看到這樣的爭執,隻好上前勸道:“綰綰病剛好,身體還虛著,要不今日就算了吧?”

長樂郡主哪裡肯聽,不依不饒地盯著沈稚。

沈稚歎口氣,回頭看向身後幾名貴女,“既是比馬,那便是誰都行,你們可願代我同長樂郡主比試一場?”

眾人都不約而同地縮脖子搖手。

長樂郡主氣勢洶洶,明顯是衝著沈稚來的,這時候上去比試,擺明了公然站隊沈稚,挑釁長樂郡主!這若是輸了還好,萬一僥幸贏了,怕是要被長樂郡主記恨一輩子。

而且大夥嘴上不說,心裡可都明白,長樂郡主這人不講規矩,好勝心又強,打馬球的時候人家打球,她用球杆掃人家馬腿、捅人家馬肚子,上回還害得安遠伯家二公子從馬上摔下來斷了三根肋骨。對方家世地位不如她郡主高高在上,也隻能吃了這個悶虧,不敢向平康王府討要說法。

如此想來,誰又敢同她比試?

沈稚抿抿唇,回頭對長樂郡主道:“既然大家都不願比試,今日就算了吧,讓郡主掃興,實在是我的不是。”

長樂郡主猶如一拳打在棉花上,臉上一陣青白交替,“好啊你沈稚!你這是存心與我作對!”

她將手裡的馬鞭重重甩在地上,便要來扯沈稚的胳膊,恨不得將人直接提上馬,眾人一見全都慌了神,趕忙上前拉架,最後還是平康王世子與程月溪的兄長宣寧侯世子上來將人拉開,這才終止了一場鬨劇。

平康王世子高上煊也不是同人低頭的性子,隻眼神示意宣寧侯世子安撫一下沈稚,就帶著惹事的妹妹離開了。

一眾閨秀這才上前瞧看沈稚。

沈稚倒沒什麼事,方才混亂間寶櫻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去拉長樂郡主,對方的護臂都撕壞了,她的衣裳一點沒亂。

程月溪不好意思地走上前,主動同她賠不是:“郡主是臨時起意要來的,她讓我請你,還讓我不要告訴你,我不知道她想乾什麼,卻也不好得罪了她……下回再遇到這樣的情況,我一定提前知會你一聲,絕不讓你為難,可好?”

沈稚心裡雖不高興,但也不會因為一點小事就同人撕破臉,“她不就這個性子麼?今日是你的生辰,彆為了她掃興。”

程月溪點頭:“嗯嗯。”

沈稚轉頭吩咐寶芸去拴馬。

眾人見她不惱,也都鬆了口氣,一行人往山上走去。

山中涼亭。

平康王世子數落自己的妹妹:“我早就同你說過,她的婚事還沒定下來呢,未必就是裴朗,你這時候拈酸吃醋,隻會激怒裴朗,讓裴朗更喜歡她。”

長樂郡主握緊手中的馬鞭,氣急敗壞地對著涼亭石柱使勁抽打,直到抽得紅漆落了滿地,這才停下來喘氣:“可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我就是看不慣裴朗對她那副討好的樣子!”

高上煊勸她:“論家世背景,你是郡主,她不過是個禮部尚書的女兒,當然比不過你,這一點昭陽長公主難道不知?我若是姑母,就讓裴識娶了她,裴朗娶你,豈不是兩全其美?”

長樂郡主憤憤難平:“你說得容易,可你沒見姑母疼她跟疼親女兒一般!裴二哥哥和裴朗恨不得天天圍著她轉!就算我嫁給裴朗,日後還得喚她一聲嫂嫂,我不願意!”

高上煊:“你不願意喊她嫂嫂,那就嫁給裴慎,讓她喊你嫂嫂。”

長樂郡主:“……”

誰要嫁那個大魔頭!要嫁你自己嫁。

自家妹妹的脾氣誰也治不了,高上煊該說的話已經說儘,幾個兄弟還等他喝酒呢。

兄長走後,長樂郡主越想越惱火,喚來自己身邊的婢女問道:“她把馬栓哪了?”

婢女翠雲如實答:“同火騮駒一起,都在那邊的古側柏下吃草呢。”

長樂郡主趕到拴馬地,看到樹下稀稀散散歇著幾匹膘肥體壯的駿馬,那皎雪驄在其中竟最是醒目。

她咬咬牙,環顧四周道:“這裡沒人,你偷偷把那畜生給放了!隨便它往哪跑,跑丟了、跑落山崖最好!”

翠雲領了命,小心翼翼地上前,三兩下解開了綁在側柏上的韁繩,可任她怎麼拍馬肚、拉韁繩,這馬竟像是有靈性般,四蹄撐在地麵上紋絲不動,還打了個響鼻嚇了翠雲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