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寶珠頭一次沒有反駁。
這個家夥,那天回來還一臉輕鬆說:“放心吧妹妹,不過小事一樁,哥哥出馬,必定馬到成功。”
小事一樁……
端看大夫人的態度就明白,弄到這份請柬幾近無望,也不知王鐸費了多少心思、欠下多少人情才辦下來。
自己是否對他太刻薄了?
蘇寶珠捏著請柬,久久沉默不語。
王萍是願意表姐留在王家的,細細數著王鐸的長處,“家世好,模樣好,性情好,家資比不上你家,百年世家的底蘊卻是旁人羨慕也羨慕不來的,更重要的是對你一心一意。”
蘇寶珠道:“他娘不喜歡我,以上都白搭。”
王萍:“借口!你才不是看人臉色過活的人呢,說到底,還是喜歡的不夠多——你怎麼就看不上我哥,他哪點不好?”
蘇寶珠把請柬收入小屜,“彆再說他了,沒的又招來冷言冷語。”
讓她意外的是,請柬沒有引來閒話,相反,府裡的人們更熱絡了,連總對她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岑媽媽,見了她都開始眉眼低垂。
蘇寶珠忽然想起王鐸在寺廟的保證:我在家說話的分量會越來越重,便是母親,也無法替我做出任何決定。
他好像不是隨便說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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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日漸暖,很快就到了會試前夕。
長房的大姑娘二姑娘一起來到三房,邀她們去寺廟求護身符,保佑大哥哥高中。
蘇寶珠沒法拒絕,王鐸剛給她求來春宴的請柬,她不去說不過去。
幸好還是福應寺。
路上,王萍與她咬耳朵,“大伯母派人去洛陽接三姐姐了,不知道能不能趕上春宴,二伯父也真是的,大伯母催了好幾次,他也不把三姐姐送回來,急得大伯母什麼似的。”
蘇寶珠奇道:“她沒請柬,回來了也不能赴宴,大夫人再著急也沒用啊。”
“你有所不知。”王萍言語中不乏羨慕,“三姐姐可不是一般人,在娘娘眼裡和親閨女也沒兩樣。逢年過節,賞賜都是頭一份,每次回來,娘娘都要把她接進宮住一陣。她赴宴和咱們不一樣,用不著請柬。”
蘇寶珠更納悶了,這般得娘娘喜愛,以她對崔老夫人的了解,必定會把三姑娘留在相府。再說二老爺的發妻早逝,身邊隻有一個侍妾,照常理,老祖母更應該把孫女接到身邊教養才對。
為何任由二老爺帶到任上?
反倒是大夫人對三姑娘更加關注,看來相府後宅的這兩位掌權人,關係也不是表麵那般融洽。
算了,到底彆人家的事,操心也沒用。蘇寶珠把疑惑甩到腦後,和王萍手挽手下了馬車。
大概是上次捐香火錢的緣故,知客僧瞄了她好幾眼。
蘇寶珠打趣道:“今兒個沒錢,你再看我也拿不出來呀。”
把知客僧弄了個大紅臉。
王萍訕訕笑兩聲,不顧另外兩個姐姐詫異的目光,扯著蘇寶珠急速“逃離”,邊走邊道:“彆胡說八道了,咱們是來求菩薩保佑的,不恭敬的話不要說。”
蘇寶珠吐吐舌頭,環視一周發現跑到了僧舍,“咱們該去大雄寶殿啊,你帶我來這裡乾嘛?”
王萍心虛地挪開視線,“走錯了唄。”
“你一撒謊就不敢看彆人的眼睛。”蘇寶珠湊到她麵前,“讓我猜猜,嗯……你想偶遇那位佛子殿下!”
乍然被捅破心事,王萍羞得臉成了大紅布,慌忙去捂表姐的嘴,“你再說,我就永遠不理你了。”
蘇寶珠低低笑著討饒,姐妹倆推推擠擠的,不免動靜大了些。
影壁後繞過來一個大和尚,粗聲粗氣喝道:“何人在此喧嘩?”
姐妹倆忙肅然站好,卻看來人是那天幫忙推車的紅臉和尚。
想起他看自己的怪異眼神,蘇寶珠心中一緊,麵上還是笑吟吟的,“大師父,彆來無恙啊。”
道武也認出了她們,眼神飄向竹林後的僧舍,咳咳兩聲道:“寺廟是修行冥想的地方,不可大聲喧嘩。”
蘇寶珠道:“我們本想去拜文殊菩薩的,不小心迷路了,一時著急,還望師父見諒。”
道武摸摸光禿禿的後腦勺,納罕道:“拜文殊菩薩?小姑娘也求學業?”
王萍嘴快,“不是,我們給我哥求護身符,他就要會試了,希望菩薩保佑他高中。”
旁邊的蘇寶珠微微含笑,沒有任何否認的意思。
道武的眼神不由自主又往竹林飄,似有所指感歎道:“你們哥哥妹妹的,關係挺好的啊。”
當然不能說不好,蘇寶珠附和兩聲,話峰一轉,忽然問道:“竹林那邊有什麼,引得大師父頻頻回望?”
道武看她提腳就往殿下的住處走,登時發急,殿下喜靜,最討厭修行時有人打擾,若真發作起來,他到底幫誰?
可他根本攔不住!那女子膽大妄為,居然直直衝他走來,嚇得他蹭的一下撲進旁邊的竹林,好歹沒讓她撞到自己懷裡。
“哼。”蘇寶珠輕挑眉頭,嬌俏一笑,伸手就去推僧舍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