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一場綺麗的夢正在醞釀(2 / 2)

春夜渡佛 瓜子和茶 5073 字 9個月前

盧氏倒吸口冷氣,賠笑道:“公公誤會了,我是心急孩子不識大體,並沒有彆的意思。”

她是從二品誥命夫人,地位比李繼尊貴許多,若論他一個倒也罷了,可他師父高太監在聖人跟前兒服侍,傳幾句歪曲的話,就能影響聖人對自家老爺的印象。

況且之前得罪過人家一回。

盧氏塞過去一個紅封,有意緩和關係,“有勞公公照顧我家的姑娘。”

李繼笑笑,坦然收下。

王鐸自認為李繼在幫他說話,雖然言辭激烈,但出發點是好的,悄悄給他比了個“多謝”的口型。

他戀戀不舍給蘇寶珠掖掖被角,一步三回頭離開長安殿,看得盧氏又是一陣堵心,理所當然埋怨上了蘇寶珠。覥著臉赴宴也就罷了,還偏偏貪杯,喝到病倒,真真兒是沒見過世麵的暴發戶,沒的給相府丟人。

最可恨的是勾著兒子不撒手!

宮裡不好發作,盧氏緩緩吐口氣,吩咐王萍送蘇寶珠回相府,她領王薇王蓉去仙居殿,繼續陪著賢妃娘娘說笑玩樂。

賢妃道:“那孩子如何了?宮人來找你兩次,想來真的不舒服,不若你們先回去,不必陪我枯坐。”

她已是三十有六,保養得當,看上去跟二十多歲的大姑娘差不多。聲音嬌嬌弱弱,眼睛永遠罩著一層水霧,說話時眉頭微蹙,好像有無限哀愁似的,便是笑也給人寡寡鬱歡的感覺。

盧氏不由得放輕了聲音,“無礙的,小孩子貪杯,喝多了頭痛而已,太醫已開了藥,睡一覺就好。”

賢妃微微頷首,視線重新投到飛速旋轉的舞姬身上。

“娘娘……”一個年長的女官輕手輕腳走到賢妃身旁,附耳幾句,噤聲等她示下。

賢妃眉頭一皺,眼中浮現些許不耐,卻是瞬息即逝,隨後眼中閃現點點淚光,哀歎道:“他還是不肯見我。”

絲竹聲頓息,在場的貴婦貴女們紛紛望過來,不了解賢妃的還在以眼神互相詢問,諸如盧氏此等常年與賢妃打交道的,已開口勸慰了。

“可憐娘娘一片慈母之心,奈何緣覺殿下發願弘揚佛法,斷絕塵緣,強求不來的。”盧氏溫言道,“他今日能進宮已是難得,隔著宮牆相見就算儘孝,畢竟是出家人,娘娘莫要傷心了。”

賢妃輕輕拭去眼角的淚花,忍淚含悲道:“道理我都懂,可心裡就是過不去,這些年想他想得我落了個心口疼的毛病,可他一年能看我一次就算多的了。你們說,這孩子是不是恨我?”

盧氏等人急忙極力否認,不斷聲的勸慰,還有一個兩個隱晦責怪緣覺鐵石心腸的。

好一會兒,賢妃才收起了眼淚,悲悲切切吩咐女官,“若他還沒走,就告訴他,切莫讓做母親的再傷心為難了。”

女官躬身退下。

仙居殿後麵是一片竹林,蔥蔥蘢蘢,厚厚實實,翠綠色完全罩住了緣覺的身影,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這裡還有個人。

他定定望著仙居殿的方向,突然間嘴角微微上揚,冷寂的眼底也有了笑意。

“趙媽媽。”緣覺朝那女官走去,步伐略急,“母親肯見我了麼?”

趙媽媽不敢看他的眼睛,“殿下還是請回吧,你出家是給太妃祈福,總惦念娘娘算怎麼回事?萬一皇上誤以為娘娘不顧太妃安危,想讓你還俗,那娘娘以後的日子就難了!”

“殿下,看在娘娘拚死生下你的份上,體諒體諒她的處境。”

風早已停歇,竹葉片片直立,寂寂的沒有一絲聲響,天地間隻有沉默,虛無的沉默。

三年遊曆,看多了人間的悲喜,他還是沒悟透。

“阿彌陀佛,”他又成了那個冰封雪裹的金漆神像,“施主,就此彆過。”

高高的晴空,森森的竹林,一道孤影行走在這個豔陽照耀的午後。

-

蘇寶珠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王萍梨花帶雨的臉。

“你可算醒了!”王萍一邊給她喂水一邊哭,“燙得炭團兒一樣,我都怕你燒出個好歹來,先喝點水,一會兒還有碗藥。唉,大伯母也真是的,都接到你托宮人帶的話了,就是不肯離席。我回去找你又沒找見,真是急死我了。”

清涼的水安撫了乾涸的喉嚨,蘇寶珠喘息幾下,發現身體裡的邪火消失了。

“郎中怎麼說,我為何暈倒?”

“風邪入體發熱導致,你說你也真是的,喝酒吹風,把自己都吹病了,好容易進宮一次,什麼也沒玩成。”

蘇寶珠訝然,“郎中就沒說彆的?”

“怎麼了?”王萍反問,“聽你這話……莫非另有蹊蹺?”

蘇寶珠沒有瞞她,把她與安陽公主的紛爭原原本本說了一遍,隱去自己中的是□□,隻說燒得迷迷糊糊暈倒過去。

王萍聽得目瞪口呆,良久才喃喃道:“天啊,你竟招惹了那位瘟神!安陽公主仗著皇上寵愛,驕縱任性,誰的帳都不買,我們平時都繞著她走。實在躲不過,也絕不會與她起衝突。”

“給我下藥的必定是她,太醫要麼受她逼迫,要麼不願卷入是非,才一口斷定我是生病。”

蘇寶珠越想越恨,王萍說發現她的地方是長安殿附近,距離前朝所在的麟德殿很近,當時她也的確聽到男人的聲音,若非有人阻止,也許她已在那些男人麵前寬衣解帶了!

安陽果真歹毒,害人沒有任何下線。

這事要是成了,她會成為整個大夏朝的笑柄,相府也會蒙羞,以大夫人的性子,必定記恨她,記恨父親,進而報複蘇家。

蘇寶珠極力抑製著內心的波折起伏,不急,來日方長。

不過原本啟程回家的計劃要放一放了,現在走,倒顯得她怕了安陽,倉皇逃離長安一樣。

她私下交代吉祥:“問問進寶,想法子探聽安陽公主的行蹤。”進寶是蘇家在長安分店的大夥計,機警伶俐,三教九流都有他的朋友。

“再讓招財到相府馬房當差,以後出門辦事的,沒有自己的人不方便——這事我和老夫人說。”

吉祥一一記下。

“還有……”蘇寶珠猶豫片刻,輕聲道,“有沒有辦法讓我見一見那位佛子殿下?我總覺得,他和寺廟的那個僧人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