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京官趁著夜色大半夜要去哪兒?
萬一顧景楨不在府,她現在回頭碰到王世琛了那才是跳黃河也洗不清。
陸玉音急忙喊了兩聲,可顧景楨似乎趕時間,馬車再次啟動跑去。
“姑娘……”
陸玉音果斷道:“追上!”
天色越來越晚,顧景楨也沒想到陸玉音真會追過來,等發覺後麵有車跟著,已是在城門口,顧景楨的馬車減緩速度,陸玉音的那輛一見主子那邊林葉打手勢,於是便乾脆停了下來。
陸玉音急問道:“怎麼不跟上了?”
馬夫苦著臉,“姑娘回去吧?少爺該不高興了……”
“我就是想知道他要去哪兒!”
陸玉音來了脾氣,他一個文官總不會有危險,可這樣做什麼事都不說話,要不是她遇到了問一句,可能在府中要等人帶口信才知道,現在對她又是這樣冷冰冰的嘴臉,連她一個人在外麵這麼晚了的安危都不管。
難道他是故意把她留給王世琛的麼?
陸玉音越想越氣,把什麼疑問都往顧景楨頭上推,將他想成最壞的人,覺得定是他在試探和給臉子給她瞧。
這也不怨陸玉音,她自替了陸熙儀後就如驚弓之鳥,什麼都多想,什麼都憂心,原本心思不算豁達的情緒性格,現在又被放大無數倍。
車已停,“轟——”
沉重的城門要落鎖,陸玉音一看顧景楨已經在外麵了,不管三七二十一,跳下馬車朝外跑去。
“姑娘!姑娘!”
城衛認識顧家的馬車,減緩了關門速度,陸玉音得以從門縫隙過去。
跑得氣喘籲籲,卻發覺前麵知道她這邊的動靜後,林葉出來站在馬車邊上看了她一會兒,車廂裡的人說了什麼,林葉返回車廂,讓陸玉音的心瞬間變涼。
“等等我!”
顧景楨的馬車居然越來越快,絲毫沒有減慢的跡象。
身後沉重的城門關閉,城樓上的一點燈光亮起,四周已經完全變暗,前麵馬車頭頂掛著的一點火光變小。
“顧景楨,等等我……”
陸玉音大驚失色,奮力往前跑去,最後卻隻看到前方陷入一片漆黑,她的兩條腿再也邁不動,從小跑變成了踉蹌行走,大口大口喘氣時,忍不住鼻頭一酸,小聲哭了出來。
借著天邊的一點光,勉強能看清道路,城門已經關閉,官道兩側是一片片樹林,在幽暗夜色中印出綽約黑影,風聲從林中穿過,發出可怖嗚嗚怪聲。
眼淚很快被風吹乾,冰涼一片,陸玉音很快停止哭泣,努力瞪大眼睛,看清腳下的每一步路,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現在回城是不可能了,往前最近的驛站起碼有好幾十裡,夜晚她不敢隨意搭過路的馬車,可更不敢歇息在那漆黑一片的樹林,那麼隻能這樣漫無目的地走下去,一直走到天明。
陸玉音雙手抱臂,縮了縮身子,小步慢慢走,風吹得有些冷,為了保存體力,她應該這樣來保持清醒。
可他的心真狠啊。
連一句話都不願意多說,哪怕看到她人都追過來了,他做決定的事,誰也不能改變。
陸玉音拖著雙腿往前走,情緒終於冷靜下來,注意力全被腳底的疼痛吸引。
繡花底鞋薄,走了一段路就覺得腳底板被硌得疼,陸玉音踢了踢鞋子,把卡在鞋底的小石頭踢走,每走一步都覺得腳底酸,這樣下去,不用天明,半個時辰就能長水泡。
陸玉音放慢速度,猶豫著一看旁邊林子,地上黃沙白石好歹能反射出點光知道路在哪兒,林子則是完全漆黑,白天可能敢進去找個石頭坐著歇息,現在兩眼一摸黑,踩到蛇蟻都算小事,萬一遇到野獸怎麼辦……她忍不住流下眼淚,咬牙繼續往前。
走了沒多遠後,前麵忽有一點明亮。
揉揉朦朧的眼,仔細一看——顧景楨的馬車。
陸玉音心頭湧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不管怎麼說,隻要不把她扔在荒無人煙的路上,怎麼嘲笑和譏諷都隨他去吧。
陸玉音一個激動加快腳步,“哢”,左腳居然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