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漁目光落在徐晏書身上,他素來愛潔,可短短一個月,下頜上生了青色的胡茬,額發長了,遮住清俊的眉,整個人像是被一陣秋風摧過,滿目蕭條。
但薑漁沒有為眼前的場景心痛一分,他的眼底全是冷漠,剛才和閨蜜說話間的笑意消失得無影無蹤:“有什麼好談的?徐晏書,我們已經分手了。”
他站在樓梯上方,而徐晏書站在下麵的樓梯轉角處望著他,瞳孔幽黑,像是鎖定獵物的狼。
男人抬腿,一步步踏上階梯,向他走來。
眼見來者不善,楊昕儀一個跨步擋在薑漁麵前,衣袖下常年練拳的肌肉已經繃了起來:“做什麼?”
徐晏書停下腳步,但他的眼神依然越過跟前的女人,定定地攀在薑漁身上。
薑漁拉了下楊昕儀的袖子,輕聲說:“昕儀,你先走吧,我自己處理。”
楊昕儀警告地瞪了徐晏書兩眼,對薑漁道:“我在樓下等你。”
她走後,薑漁看著徐晏書:“你要談什麼,說吧。”
要是找來的是彆的前男友,薑漁一定立刻就跑,但徐晏書不同,他是唯一一個不知道自己被當成替身的人,他們算是和平分手,沒有跑路的必要。再說,他還沒把聞峋搞到手呢。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徐晏書說:“是聞峋,對嗎?”
“對。”薑漁沒有辯駁,也懶得去計較徐晏書調查自己的事。
他現在住在聞峋隔壁,每天的心情都很好,至於生氣,一半是真的,一半是故意做給聞峋看的。
畢竟,隻要看到那張和聞淙一模一樣的臉,薑漁心裡再大的氣都消了。
儘管心裡早已知道,在聽見薑漁這麼乾脆的回答時,徐晏書整個人仍像是遭了一柄重錘。
他低著頭,身體微微發起抖來。
薑漁皺眉:“你怎麼了?”
徐晏書抬起臉,竟是在笑:“薑漁,我們分手前,你和他唯一一次見麵,還是在我最後帶你去的那次宴會。你們連話都沒說過,你卻告訴我你喜歡他?”
薑漁:“對呀,就是你非要帶我去宴會,我才會對他一見鐘情的,你要是不逼我去,我們現在還不會分手呢。”
聽到前半句,徐晏書的拳頭還攥得死緊,眼眶通紅,整個人像是一隻忍耐到極點的獸,可聽到最後一句,他卻像是驟然卸了力,臉上一怔,血紅的眼眸中出現一絲希冀。
他忽然快步踏上階梯,緊緊抱住薑漁,聲音都在顫抖:“你說..不會分手?”
薑漁推他,卻像是推到了鐵板上,氣得跺腳。
他覺得這些男人真是有病,分手前明明都挺正常的,分手後一個個就跟聽不懂人話一樣,隻撿自己想聽的聽。
徐晏書力氣大得快把他勒斷,明明剛剛還滿身冰殼,卻被薑漁一句話就打碎:“小漁,從前是我錯了,我不該帶你去宴會,不該讓你見到聞峋,被他勾引。你忘掉他,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你真想和我重新開始?”薑漁輕聲問。
“想。”徐晏書抱緊他,“隻要不分手,怎樣都可以。”
薑漁說:“也不是不行,但你可有的等了。”
徐晏書一怔,放開他:“什麼意思?”
薑漁抬起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他眼瞳清澈,說出來的話卻如同刀子,一刀刀剜在人心上:“我是一定要和聞峋在一起的,你要是還想和我複合,隻能等到我和他分手以後。”
徐晏書咬牙切齒:“薑漁,在你心裡,我就這麼賤嗎?”
“我可沒這麼說,是你非要來找我。”薑漁越過他,一步步走下去,“況且,比起日後和你複合,我還是更希望你從此消失在我麵前。”
“徐晏書,一個合格的前任就應該像死了一樣,這可是你說的。”
徐晏書一字一句從齒縫裡擠出來:“...薑漁。”
他的確用這句話評判過那些纏著薑漁不放的瘋狗們,但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成為這群瘋狗的一員。畢竟薑漁那時候表現得那樣愛他,好像這輩子都不會跟他分開。
“還有。”薑漁像是想起什麼重要的事,停步,回頭盯著他,“如果你不想我討厭你,最好不要摻和我和聞峋的事情。”
說罷,步子輕快地離開。
徐晏書站在原地,指甲刺破了掌心,鮮血蜿蜒而下。
他知道薑漁沒有和他開玩笑,少年看似柔軟嬌慣,實際卻極有主見,決定了的事,就沒有圜轉的餘地。
薑漁確實是,不愛他了。
*
薑漁當然是騙徐晏書的。
他的本意隻是喚起徐晏書的自尊,好讓他自己離開,再也不要來糾纏他。要是徐晏書非要糾纏,那他也能用這種方法暫時拖住他。
薑漁要把聞峋搞到手,徐晏書要是一直搗亂,總歸是個麻煩。
而一旦和聞峋在一起,他這輩子都不會和他分手。
因為他不可能再找出第二個這麼像聞淙的人。
他們是同卵雙胞胎,生著一樣的麵容,骨子裡流著一樣的血,他是聞淙未儘生命的延續,是聞淙完美無瑕的替代品。
和聞淙在短暫歲月裡留下的缺憾,薑漁會在聞峋身上,一一把它們填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