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規築基入道晚,習劍卻早。
雖然年十三築基,然而卻是四歲識劍,五歲學劍,自此十二載寒暑未有一日斷絕。
橫檔、下劈、上挑,手肘收勢帶著手腕靈活一翻,刺轉橫揮。
電光火石之間,連猶豫的時機都沒有,慕清規便已經擊碎了江春的肩膀與大腿腿骨。
一眨眼都要不了,套著劍鞘的長劍狠狠揮向對方咽喉,沒有任何遲疑地打斷了江春的脖頸。
若是亮出劍鋒,江春早就已經被大卸八塊。
蘭祈一眨不眨地緊盯著慕清規。
她的劍沉靜又熱烈,劍勢沉著不露痕跡,殺氣卻重,劍風過處,殺意成線般刻來,激得蘭祈後脊都繃緊。
一招一式幾乎全都是基本功的串聯,沒有任何花哨多餘的招式。
旁觀的蘭祈都被這沉靜又淩冽的劍激起戰栗,身處其中的江春更是驚懼,他怎麼都想不到,這從未與他正麵交鋒過的女修居然有這麼強!
早在此二人入府時他就察覺到了不同於凡人的靈力,起初自然有過忌憚,可一個照麵江春就險些笑出聲。
這兩個人,一個不過融合期,人界稀薄的靈力製約,他成不了氣候。
而另一個雖是金丹,但觀其腰側長劍毫無靈氣,比凡鐵都不如,估計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
這可不就是太好了!
江春的心臟裡是魔君的魔核,以人類血肉生機為食,他自己一個人的肉身顯然不足以供給魔核。
而之後他殺了江家其餘人,可他是個半吊子,完全做不到如魔君一般將普通人類的肉體凡胎完全化為己用,就算吞噬一兩個人也沒有太大用處。
與江綿結為夫妻後日日剝奪她的靈根,然而就算她現在已經虛弱至此,江春心臟裡的魔核依舊未曾得到滿足。
所以他才需要更多人的生機,其中女子更容易感受天地靈氣,因此才會以莫名其妙的理由招攬這麼多女子入府。
想到這件事江春就充滿怨恨,若非那把該死的弓,他行事哪裡至於如此畏首畏尾?
可那不知道死到哪裡去的蠢貨,留下的這把弓當真不俗,就算江綿已經無力挽弓,單純擺在那居然都有足以消磨他魔氣的能力。
且他到底有所顧及,若是江綿察覺到一切,真的拚死掌弓,跟自己拚個魚死網破卻是得不償失。
魔核尚未補全虧損,他不敢保證自己對上那把專司驅邪除祟的弓到底能不能全身而退。
而這兩個修士的到來讓江春看到了轉機。
隻要吞了他們就可以了。
這麼長時日的消磨下,那把弓也已經不是全盛時期,而吞了兩個修士,至少自己就有把握毀了那把弓!
可他沒想到,那融合期的修士居然是半魔,而另一個金丹期居然能這麼強。
她的劍未出鞘,其上也沒有任何靈力湧動,如同平平無奇一把凡鐵,在她手裡居然能有這樣的威力!
江春捂著斷裂的脖頸,驚疑不定地看著慕清規,實在不清楚她手裡的到底是什麼神兵利器,怎能感覺不到一絲靈力流動?
確實是神兵利器,但可惜在慕清規手裡隻能當個棒槌用。
臉上看不出變化,但她的呼吸確實要比之前沉重。事實上,慕清規也覺得有些棘手。
江春心臟的魔核以吞噬他人血肉生機為生,江春這具人類的身體早就被魔核變成了怪物。
就算打斷脖頸,頭顱將要跌落的時候都有黑色蠕動著的數條血管竄出,如同牽連木偶的絲繩一樣將他到底腦袋重新栓回脖子上。
但到底人類的血肉不可再生,斷裂的骨頭茬從皮肉裡捅出,腦袋虛虛擔在骨茬上,因為不穩而在他每次動作時左右晃動。
慕清規振去劍柄上的血,速度快到看不清劍,隻能看到如同蝴蝶振翅般一瞬飛舞的袖擺。
她略微沉下重心,再次極快地刺出一劍,這一次正中心臟。
緊接著慕清規核心用力,橫翻懸空躲過抽來的黑色血管,等她落地的時候已經重新站在了安全又便於組織攻擊的位置。
這次站穩她沒有貿然進攻。
不是錯覺,慕清規調整了一下呼吸,對方的心臟位置比彆的地方更不容易攻破,因為魔核嗎?
而且......
就算是有魔核的加持,人類的軀殼再被改造也不可能腦袋掉了還行動自如。
慕清規略微皺了皺眉,那是什麼讓他現在還能靈活的活動?
她的思緒在瞬息翻滾,直到劍尖掃過再次打斷江春的肋骨後,在他生龍活虎的咒罵裡,慕清規突然間反應過來,肅下表情向背後的蘭祈大聲道:
“他在吸食其他人的生氣!”
至少他的肋骨已經幾乎完全愈合,不過這麼短的時間裡,他到底吸食了多少人的生機?
慕清規抿了抿唇,剛剛回過頭就感覺一股陰風襲來,視線裡一個披頭散發的人頭突然間衝來,大張的嘴裡獠牙利齒,幾乎要挨到她的鼻尖。
就在下一刻,人頭突然被什麼從下方狠狠杵開,力道大到能聽到對方牙齒因外力咬合而碎裂的聲音。
可能碎得還有下頜骨。
確實有被突然嚇到的慕清規呼吸亂了一瞬,慢了半拍才收回剛剛翻手用劍柄上杵的姿勢。
“小師姐!”
後知後覺聽到了蘭祈的聲音,慕清規眨了眨眼,才想起來身後還有個人,側臉看了看,發現蘭祈指尖滴著腥臭黑血,地上還有一截被斬斷的黑色血管在蠕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