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合的手終於鬆開了,內心有奇怪的感覺在上湧,既是鬆了一口氣,又是更大的空虛感在彙聚。
安可把這股空虛感歸結為吸取的精氣還不夠。
“你之前來過?”
小犬家的小區離她們辦公的地方應該還是挺遠的。
白靡愣了一下,隨後立馬答道:
“之前你不在的時候,我一個人也來過這邊幾次。”
安可今天隻不過是第二次跟著白靡來敲門而已。
“你一個人來也可以的話,為什麼要帶著我一起?”
安可撐著腦袋,手指狀似輕鬆地搭在桌子上,眼睛沒有看向白靡,而是向下看去,無神地凝視著桌麵上的紋路。
“……我想讓你習慣一下出外勤的感覺,你以前做的基本上不都是辦公室工作嗎?”
但是這其中有幾分私心在裡頭,就連白靡自己也不好說。
“手把手教啊……真是個好上司。”
以這一句作結以後,安可便沒有再說話,直到吃飯期間,她又一次開口:
“你對於……這種事件,似乎處理得很熟練。”
畢竟是在公共場合,安可就沒有直接說是什麼事件。
“可能吧……其實做少數種工作,大部分事件都是在處理校園欺淩,畢竟法律有可能管得住大人,有沒有可能管得住孩子就不一定了。成人社會都學會了偽裝,多數種學會了偽裝起自己對少數種的厭惡,少數種學會了偽裝起自己的非人特征,所以衝突不是這麼激烈,就算有衝突,很多都埋在心裡,或者由自己去解決,會來主動求助我們的少之又少。”
“小孩子不一樣,小孩子總是直接的,看到與自己不一樣的東西就會去奇怪,有了情緒就要發泄出來,所以矛盾往往是激烈的。很多成年人經常會不理解,為什麼隻是一丁點大的事就會讓孩子情緒崩潰,但小孩子就是這樣的,經曆過的東西不多,就算再小的傷害也如同晴天霹靂一般,如果成年人用自己的經曆去思考小孩子的情緒的話,那必然會導致不理解的。”
一連串的話語從白靡口中流了出來,她放下了筷子,睫毛在燈光下打下了一片陰影。
安可看著她,一種令人難以忍受的陌生感從某個破碎的回憶之卵中湧了出來。
有時候安可會覺得自己很奇怪,既無法接受自己對白靡感到熟悉,也無法接受自己對白靡感到陌生,這種複雜的情感盤桓在她的心間,如同還未爆炸的火藥桶一般危險。
女人張了張嘴,一個音節也沒能蹦出來,良久,勉強的話語才流露了一些。
“……這樣。”
以前的白靡吃飯總是安靜的,隻默默聽著她說,偶爾應和兩句,露出一個笑容,現在想來,安可才發現她對白靡一無所知,無論是家庭、往事、感情、思想,她都……安可握著筷子的手不自覺用力到發白。
“既然明晰了要做什麼,那接下來的工作就會相對簡單一點了,”
白靡像什麼都沒發現一般繼續說著:
“本來帶你出來也隻是為了讓你習慣習慣而已,後續工作我去做就好了,你先幫我聯係一下局裡經常在用的律所,好嗎?然後我今天晚上再把剛剛小犬爸爸提供的那些孩子名單整理一下……”
“你回去以後還要繼續加班嗎?”
大腦還沒跟上反應,話語便脫口而出。
白靡眨巴了兩下眼睛,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應這突如其來的關心。
“放心好了,”
她突地露出了笑容:
“用不了多長時間的。”
燈光自上而下打了下來,她的紅眸裡裝滿了細碎的光線,滿溢了出來,流到了麵頰上的小小渦旋之中。
帶著醉意。
安可突然發現自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如同在燈光下將聲帶炙烤到無法運轉了一樣。
她隻好沉默,一直沉默到白靡將她送回家。
她走下車,黑沉的夜風瞬間將她身上屬於白靡車內的那股溫暖卷走,她向前走出幾步,然後回頭。
白靡沒有立刻開走,仍舊停在原地看著她,似乎是要看她上樓才放心。
腳步不知為何躊躇在了堅硬的柏油地麵上,不肯繼續向前走。
安可深吸一口氣,將冷冽的風吸入胸腹之中,再用心跳在上麵蔓延上一片溫熱。
她轉過身,在白靡訝異的目光中走到她麵前,敲了敲她的車窗。
白靡立刻按下車窗。
“怎麼……”
話還沒說完,語句便被那人的唇舌所吞噬,白靡的眼睛立刻睜大,裡麵寫滿了不可置信。
安可緊緊拉著她的衣領,絲毫不考慮會不會在上麵留下褶皺,她的手指顫抖著,連帶著唇瓣和舌尖也在顫抖,即使最後唇舌分開,這陣顫抖也沒有停下。
在昏暗的燈光下,白靡看見她的臉帶著薄紅,手指像忘記了一般,仍然捏著她的衣領。
她的氣息有些不穩。
“今天的份,這樣才算齊了。”
“把記錄發給我,今天晚上我會整理好,明天我也要和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