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瀧澤純一熟睡之後,琴酒聽著他規律的呼吸聲,掀開被子,翻身下床。
輕巧落地,沒有發出半點聲響,宛如一隻矯健的大型貓科動物。
他拉開床頭櫃最底層的抽屜,取走放置在裡麵的零零散散的雜物,按住底板找好角度輕輕一扣,隱藏的暗格便輕易打開。
裡麵是一把裝滿子彈的伯.萊.塔M92F,它被牢牢鑲嵌在底座上,確保當有人晃動床頭櫃或拉動抽屜的時候,手槍不會在暗格中擦槍走火。
琴酒拾起伯.萊.塔,將手槍部件一一拆卸檢查,子彈全部退出彈匣後又全部裝填,確認無誤後原樣放回。整個過程耗費不過短短二十秒,並且沒有發出任何雜音。
床上的瀧澤純一依舊酣睡不醒,毫無所覺。
琴酒俯身盯著他甜蜜的睡顏看了一會兒,修長的手指在槍支和彈藥上短暫停留片刻,便伸向抽屜的更深處。
他的目標並不是伯.萊.塔。暗格內側還有另一個更隱蔽的格子,琴酒取下擋板,拿出深藏在最裡麵的東西。
一包JILOISES。
他取出一根煙,將煙盒及擋板放回原處,輕輕闔上抽屜。
把香煙藏在這種地方,並非出於什麼神奇的理由。
隻是瀧澤純一大張旗鼓地反對他在家裡抽煙,他本身也並未患有尼古丁依存症,不想聽瀧澤純一抱怨便答應下來,乾脆把煙盒放在家裡最不方便取得的地方。
琴酒習慣用車載點煙器,但身上也常備打火機。他從風衣口袋裡掏出打火機,走到臥室外的開放式陽台上點燃香煙。
秋季的深夜已經顯著降溫。琴酒赤果著上身,叼著煙,煙頭的火光在冷風中閃爍。憊懶的墨綠色雙眸望向外麵的世界,卻沒有任何事物能在其間停留。
空中飄浮著幾縷陰雲,夜色陰沉沉的,並沒有月光,純粹的黑暗遮蔽大地。
他擁有著經過組織訓練而得到的超出常人的夜視能力,即使在這樣伸手不見的夜晚,也能看清視線範圍內的一切。
也是憑借這份強大的視力,他看到了雲霄飛車殺人案中凶手作案的全過程。
死者的遺體被警察取下,蓋上白布,放在一旁。旁觀的人群中傳來陣陣竊竊私語,宛如嘰嘰喳喳的麻雀。
“好像是頭不見了……”
“是意外嗎?……我再也不敢坐雲霄飛車了……”
“愛子,節哀順變……”藍色西裝洋裙的女人蹲下身,認真安慰著不幸失去戀人的好友,明明是恰到好處的悲痛神情,卻時不時眼神恍惚,讓人想問她的靈魂去了哪裡。
“大哥,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伏特加湊到他的跟前,壓低音量道,“希望警方趕緊以意外結案吧。”
怎麼回事?
琴酒看向藍衣女人。
即使演技如何精湛,琴酒都不可能錯過她言語中的機鋒,以及每次錯開眼神時下意識流露出來的冷漠。琴酒看著她在黑暗中掙脫雲霄飛車的保險,用體操選手般的柔韌和平衡性爬到急速飛馳的車身上,用一根珍珠項鏈斬斷死者的脖頸。
偽裝深情的冷酷女人,是他的同類啊。假裝得連自己都要騙過去了。
所以,如何脫身呢?
琴酒煩躁地收緊五指,失去尼古丁的麻痹,幾乎抵擋不住內心深處勃發的殺人衝動。因突發事件被困,弄丟發繩,甚至連一根香煙都沒有。
一旁的伏特加擔憂地看著他家大哥。
從出任務以來大哥的狀態就不太好,又倒黴地遇上這種意外,他生怕他那生來就沒有多少耐心的大哥一個不順心,奪過警察配槍把在場所有人都突突了。
並不是擔心大哥做不到,而是實在太清楚大哥恐怖的戰鬥力。
幸好調查過這裡沒有監控。
“這是一樁謀殺案!”人群中走出一個高中生模樣的少年,大聲的宣言瞬間吸引在場所以人的注目。
人們驚呼著少年的名字。
“工藤新一!”
伏特加看過去,少年神情堅定,滿溢著全然的自信。
那個高中生名偵探工藤新一。
警方從身為死者戀人的愛子包中搜出一把沾滿血跡的菜刀。
“不,不是我殺的!”愛子雙目含淚,驚惶地否認道,“我從沒有見過這種東西!”
沒有經過訓練的普通女人,瞧那纖細的臂膀,恐怕連運動都很少參與吧。她用這種鈍刀,能夠在一瞬間斬斷一個成年男性的脖子嗎?
想也不可能。
名偵探發言打斷揣測凶手的眾人,將手指指向案件的真凶,堅定斷言道:“真相隻有一個!”
工藤新一條理清晰地將作案手法緩緩道來,一件件指出罪證。
鐵證如山。
被當眾揭穿的藍衣女人跪倒在地,痛苦地吐露心聲。
“……想要在第一次約會的地方,殺死他。”
琴酒頓住,看向痛哭流涕的可悲女人。
第一次約會的地方是多羅碧加樂園嗎?真是……
巧合。
如果是他要殺死瀧澤純一的話,必定不會選擇這麼拐彎抹角的方式。太浪費了。
隻有最盛大的死亡,才能配得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