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好痛。
工藤新一在草坪上蜷縮著。
好痛,好痛,好痛。
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他不得不承受這樣的疼痛?
工藤新一的大腦被鋪天蓋地的痛苦擠滿。五指緊緊抓著地麵,深深扣入泥土之中。整個世界天旋地轉,他仍舊極力思考,妄圖喚醒一絲半點的理智。
危險。
黑色。
大腦的某個角落如此叫囂著:必須立刻離開。
工藤新一奪回對自己右臂的控製權,想要遵從來自潛意識的命令。但是,泥濘的草地抓住了他的身體,讓他無法從地麵離開。引力實在太強,他甚至無法前進哪怕一厘米。
不,並非是被泥濘困住,而是他的肌肉在劇烈的疼痛中痙攣,已經失去了支撐身體的力量。
側臉貼著潮濕的地麵,從泥土和草根的縫隙間,費力喘息著。
會……死嗎?
他會死在這種陰暗的、無人知曉的角落嗎?
工藤新一竭儘全力思考著。
不。
【我很快就會追上你的】
——如此承諾了。
他對著哭泣的蘭,如此承諾過的。
本該是快樂輕鬆的一天。和小蘭一起在多羅碧加樂園,聊著最喜歡的福爾摩斯,坐在雲霄飛車上感受風和刺激。或是乘上摩天輪,一起遠眺地平線的儘頭——
但是,讓她哭了。
工藤新一撐起前臂,視線已經花成一片。朝著下意識逃離的方向,把自己沉重的軀體往前拖了五厘米。
她哭了……
如果爽約的話,會哭的更難看吧。
哭泣的小蘭,實在是很不好看。而且好像會被揍得很慘的樣子。
“……救……車……”
“孩……沒事……”
什、什麼……?
耳邊,好像有什麼聲音。工藤新一用儘全力抬起頭,視線被強光刺激得隻餘下一片模糊。
“孩子,你還好嗎?”
孩子……?
遲鈍的神經並不能完全解析話語中的信息。
唯獨知道一件事。
危險。
必須逃離。
工藤新一掙紮著站起身。疼痛、恐懼,看不清眼前的景象,無法理性思考,隻能遵從本能。於是,他邁步奔跑起來。
四肢無力而沉重,往常那麼容易做到的事情,卻突然之間變得那麼困難。
不知道跑向了何處,雙腿憑借各自的意誌揮動著。
喧嘩的人聲漸漸遠離,繃緊的神經得以舒緩。工藤新一瘋狂喘息著,幾乎因缺氧而昏迷過去。
雙腿失去力量,迫不得己癱倒在地上。
但既然沒有暈厥,那麼他就理所當然抬起頭來。緊接著,視線聚焦,看清了自身的所在。
【毛利偵探事務所】
——然後,在這一瞬間,有足夠的腦容量得以用於思考。
這是,小蘭的家。
不行,不行,必須離開。
工藤新一倒在地上。刺破的掌心流出冉冉鮮血,染紅了路麵,但是他已經無暇顧及這小小的疼痛。
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
不能在這裡停留,絕對不可以。
他跌跌撞撞地爬起來,差點又沒能站穩。沒有回頭看上一眼,在奪回雙腿控製權的那一瞬間,就已經朝著反方向狂奔而去。
可惡,為什麼會跑到小蘭家門口?
工藤新一在內心不住唾罵自己。
可惡,可惡!他怎麼可以忘記那兩個黑衣人!
尤其是那個銀發的男人,那雙冷酷至極的眼睛,仿佛殺了多少人都毫不在意。他意外撞破了他們的秘密交易,能夠撿回性命已經是命大,如果……
如果他們發現他沒有死的話,如果他們追查他的蹤跡的話,如果他們想要殺人滅口,發現了小蘭的話——
被繁雜的心緒占滿腦海,無法集中注意力的工藤新一一時不察,被不知什麼東西絆倒,失去重心,徑直撞上路邊的店鋪櫥窗。
不!工藤新一狠狠一拳捶向櫥窗玻璃。
他絕不允許小蘭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