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的,工藤新一的身體僵住了。
他看到了。
夜晚的商業街,冷冰冰的路燈打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商戶櫥窗隱隱約約照出人影。於是他知道了,違和感的源頭——
為什麼會那麼疼痛,為什麼奔跑的時候那麼力不從心,為什麼那些好像是警察的人,會稱呼他為——
透過斑駁的陰雲,黯淡的月光映照出了一個小小的身影。櫥窗的玻璃上,一個看起來不超過十歲的小男孩正瞪著他,眼神中寫滿了不敢置信的恐懼。
仿佛在男孩的麵前,剛剛上演了一出過於真實的大變活人魔術秀。
【孩子】
工藤新一,變成了一個孩子。
這一瞬間,一切疑問都有了答案。
工藤新一隻覺得毛骨悚然。
——
“你見過這孩子?”風見裕也重複,語氣中透著毫不掩飾的懷疑。
瀧澤純一捏著下巴,眨眨眼,不太確定地小聲回道:“大概見過?”
風見裕也的額頭暴起青筋。
“大概見過,是什麼意思?”
“沒辦法嘛,我也隻是隱約有點印象。”瀧澤純一撇撇嘴,略感委屈,“巡警那邊什麼線索都找不到,珍惜一下我這個唯一的線人吧。”
瀧澤純一掏出手機,滑動幾下翻出相冊中的某張照片,遞到風見裕也的麵前。
“你自己看。”
“這是什麼?”風見裕也眉頭皺得死緊,蒼蠅都能被他的眉毛夾死。他麵帶嫌棄,卻還是伸手接過:“照片牆?”
那是一張大幅照片,拍照內容似乎是某戶人家客廳中的一麵牆壁。牆體呈現一股橙黃的色調,顏色溫暖且不刺眼,帶著一種黃昏般的柔和,讓人不禁聯想起太陽沉入地平線之下時的餘暉。
牆上掛著大大小小的照片。
風見裕也將照片放大後粗粗看去,為那些照片的主題是如此豐富而小小吃了一驚。
這一張拍的是馬德裡的卡斯蒂略大道,風見裕也能夠辨認出照片地點全靠矗立在左上角的“歐洲之門”。那兩座斜向中心的高樓隱晦地點明了照片的拍攝地點,是遠在伊比利亞半島的西班牙首都。
但是這張照片的主角並不是那些死氣沉沉的建築物,也不是風見裕也熟識的瀧澤純一,或是他那風見裕也素未謀麵的伴侶。
而是一隻鴿子。
一隻雪白的鴿子站在久負盛名的歐洲之門之前,踩著卡斯蒂略大道的路標,漫不經心地梳理著羽毛。
大概是拍攝者隨手一拍而成的照片,構圖、光影都非常隨便,不必請專業的攝影師出馬,光是風見裕也就能從中找出十個缺點。
但也是這張照片,透著一種輕鬆動人的親切感。他甚至可以憑空想象:遠赴歐洲出差的某個人,忙碌之餘捕捉到這彆有意趣的一幕,便迫不及待用鏡頭記錄下來,等待回家之後與所愛之人分享。
粗略看去,牆上掛著的照片大多都是如此。有些是偶然入鏡的路人背影,有些則是花草動物的定格瞬間。從沙漠到海濱,從城市到田野,小小的一麵牆上容納了整個世界。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風見裕也的評價隻有一個詞、兩個字。
牙酸。
“你給我看這個是乾什麼?”風見裕也無語,他可不想窺探同事的恩愛日常。
“誰讓你看彆的了?快看左下角那張遊樂園的照片。”瀧澤純一翻個白眼,“照片上是不是有兩個孩子?你看看那個小男孩,像不像巡警上報說受傷走丟的那個?”
風見裕也隨即看向畫麵上的男孩。這張照片明顯已經有些年頭了,即使裝在精美的相框裡,邊邊角角都已經泛起微黃。他默默對比了一下報告裡的照片,雖然很不情願,但不得不承認確實有點像。
“什麼時候的照片?”風見裕也把手機遞回給瀧澤純一,“也許是個突破口。”
“這個嘛……”瀧澤純一的眼神飄忽不定,“好像是,有個……三年左右?”
風見裕也:“……”
風見裕也:“三年。”
瀧澤純一點了點頭。
“好吧,三年。”風見裕也隻覺得自己的太陽穴一突一突的疼,“一個昨晚剛失蹤的孩子,你給我一條七年前的線索——”
“彆急!等我說完!”瀧澤純一暗歎不妙,連忙不賣關子,“照片上的女孩是曾經警視廳搜查一課毛利小五郎前輩的女兒,可以讓他們跟毛利前輩聯係一下,問問知不知道這個男孩的情況。”
當初,他和黑澤陣相識的那天,在多羅碧加樂園遇上了這兩個單獨行動的孩子。瀧澤純一有緊急公務在身,沒能抽身幫他們找到監護人,生怕他們兩個小學生在魚龍混雜的遊樂園裡走丟。
任務結束之後,他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他們的監護人,意外發現正是毛利小五郎前輩,才徹底放下心來。
事後他也向他們討要了照片的備份,留下這張合影權作紀念。不僅因為那是特彆的一天,也是因為這兩個孩子特彆可愛,隻是看著就能給人留下好心情。
“這種三年前的線索?”風見裕也滿臉寫著懷疑二字,就差沒有明說瀧澤純一有多不靠譜,“雖然大概率是廢線,但我姑且會通知他們調查一下的……”
“哼,唯一的線索好吧。”瀧澤純一不滿。
風見裕也眼皮開始抽搐。
他忍。
不要和結婚之後智商瘋狂下降的同事一般見識。
忍。
瀧澤純一和風見裕也在這裡為一個走丟的受傷男孩感到擔心。但他們兩人都沒有想到的是,在巡警有機會聯絡毛利小五郎之前,反而率先接到了來自毛利家的報案。
三年前照片上的女孩,名為毛利蘭的姑娘,是播出報警電話的那個人。
電話中的她聽起來焦急而不安。
“我的朋友,一個叫做工藤新一的高中生。”
“他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