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條和顧鴻影平時說話風格截然不同的、充滿著長輩式語重心長的回複,虞荼隻有以下六個點:......
地鐵、老人、手機。
屏幕另一端,你們的存在就很不科學吧!
虞荼內心有千言萬語,最後隻化為對話框裡的“嗯嗯,收到”。
他理解為一切科學不能解釋的東西都是封建迷信,但科學的儘頭是玄學。
沒毛病,邏輯自洽了。
關上手機,虞荼看著自己擺了一桌的封建迷信物品,歎了口氣後,後知後覺地開始心疼自己的錢包。
他那不富裕的小金庫又縮水了啊!
被“快沒錢了”這個事實打擊的虞荼呆滯著一雙眼睛,他摸了摸自己的兜,還是去鎮上的超市和雜貨鋪裡買了些東西———有巴掌大的可以換衣服紮頭發的小玩偶,有五顏六色的彩色橡皮筋,各種形狀的動物發卡,不同口味的彩色玻璃糖......零零散散買了一大包。
虞荼避開人群,將這一大包東西提到了舊樓,跨過門檻時,他感覺渾身一涼。
他這時用的是自己的本體而不是馬甲,對周圍環境的感知力都遲鈍了許多,隻能感覺到空氣有些不正常的冷,但看不見那些在角落挨挨擠擠的黑色。
“不知道你們喜歡什麼,所以隨便買了點。”
虞荼將手裡的大袋子放到地上,然後一個個掏出來展示怎麼玩怎麼用,五顏六色的小東西擺了一地,在有些昏沉的光線下,依舊是漂亮的色彩。
虞荼展示完後起身拍拍灰:“以後如果有機會,我再給你們買彆的。”
他彎起眉眼笑道:“走啦,拜拜~”
他道完彆後離開了舊樓,所以沒看到在他轉身後,那些他本體看不見的黑色湧上來想拉住他,卻在碰到門檻時被陽光灼傷,發出“嗤”的聲響。
挨挨擠擠的黑色“嗚”了好幾聲,它們豎在門檻前,好一會兒後才像融化的雪堆一樣坍塌,黑色的浪潮平鋪開,卷走了那些五顏六色的色彩。
*
可能是白天遇到的令人受驚嚇的事情實在太多,哪怕從顧鴻影的口中確定他的運氣著實不太行,虞荼也有了一種詭異的佛係感。
該來的總會來,該走的總會走,無論是福還是禍,反正躲不過。
想的相當透徹的虞荼在晚上鎖好門窗倒頭就睡,他今天白天檢查過小樓的門窗了,質量特好,如果化成屍體的新郎再過來,捶一夜也不見得捶得開。至於新娘......怕也沒用,他打不過,還不如乾脆點躺平。
深夜十二點,所有人都進入了夢鄉,槐林鎮忽然開始起霧了,霧氣越來越濃,漸漸遮蔽了整個街道。
“刺啦———”
似乎有什麼東西被拽著在濃霧中拖行,這個聲音從東邊貫穿到南邊,從馮家一直拖行到舊樓門口。
被拖行的東西露出了真麵目———是五個活人,三男兩女,他們頭朝下,在地上已經拖行出了血痕,眼睛緊閉著,生死不知。
每個人的腳踝都被一個紙紮人握著,紅色的拖行男人,綠色的拖行女人。
五個紙紮人在舊樓的門檻前站成一排,簡陋慘白的頭顱上兩點紅色直勾勾地看向一樓中心的塔形承重柱,看著很有些滲得慌。
“咕嘰咕嘰———”
在他們的注視下,十八層的塔形承重柱上拳頭大的黑色洞口裡,湧出一團又一團的黑色,這些黑色從柱子上流淌下來,慢慢地堆積到門檻邊。
舊樓的橫梁上,一個輕飄飄的身影墜下來,是和門口一樣的紙紮人,唯一的區彆是這隻紙紮人的雙臂上沒有紅紙,露出了竹子的骨架。
黑色浪潮慢慢爬上那個雙臂裸露的紙紮人人的身軀,紙紮人頭顱上兩個紅色圓點忽明忽暗,過了好一會兒才穩定。
這個紙紮人邁著僵硬的步伐走到門檻邊和其他五個紙紮人對視,過了一會兒,那五個紙紮人人齊刷刷地邁出一步,同時跨進了門檻,他們身後拖著的五個人也同樣被拖入了舊樓中,腦袋在地麵上留下淡淡的血跡。
紙紮人將這五個人丟到了塔形承重柱附近後,舊樓牆壁上留下來點蠟燭的地方忽然冒出了朵朵幽綠色的光,整個舊樓被照亮,房梁上懸下來的、帶著汙漬的麻繩和蒙了灰的白布條無風自動,呼嘯著發出近乎尖叫的淒厲聲音。
在這樣可怕的聲音裡,被拖到舊樓裡的五個男女裡,最虎背熊腰的那個先醒了,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隻覺得腦門劇痛,手向頭上一摸,放到眼前全是血。
僵硬遲滯的思緒霎時間回籠,他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看到那些在風中呼嘯的白布條與麻繩,還有那在幽幽綠光下陰森可怖的塔形承重柱,忍不住發起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