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擦完後,周暮春自然的接過手帕,塞到衣袖之中。
若在趙宮,此等私密之物自然不可如此處理,既在齊國……這裡或許不同,還是暫由他處理為好。
一個即將成為天子姬妾,一個則是天子內侍,二人似乎並無話可聊。
“王姬不好奇天子?”
僅用了六年時間,便結束了六國幾百年的紛爭,統一天下,此等英雄豪傑薑姒自然好奇,來時趙王特意囑咐不可隨意打聽天子喜惡,她謹記於心,故此一路上謹言慎行。
如今天子內侍一問,薑姒便心驚肉跳,唯恐這是天子的試探,略微遲疑,“……天子神威,妾自是好奇,隻是妾惶恐,不敢多言亦不敢多打聽。”
周暮春頓了片刻:“王姬莫要多想,天子派奴才來此之前已經言明,王姬所問之事,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竟……如此重視。
薑姒唇角勾了一抹苦笑,可惜自己是個贗品,若是趙王和趙王後知曉齊天子如此重視明珠王姬,必定不會讓她代替來此。
如今天子二十有三,統一六國之後,各國送去無數王姬貴女,死的死傷的傷,儘管如此,依舊有人甘之如飴。
隻因後宮無王後,若能成為天子的王後,此人則成為僅次於天子,天下第二尊貴之人,想要之物應有儘有,一生將再無困擾。
可惜自己是個福薄的,怕是即得天子召見也被他所不喜,隻求死的時候給她個痛快。
薑姒抿了一口熱茶,淡淡道:“既如此,周內官便與吾說說天子的喜好,待吾入宮好服侍天子。”
周暮春道:“王上身高八尺,終日配劍,每日晨起練劍打拳,閒暇之事品茗、練字、涉獵。自十二歲繼位以來,王上勤勉於政,不敢有一絲鬆懈,最忌一心二用之人。”
天子身處高位,所見之人所遇之事頗多,最忌諱手下之人一心二用,饒是後宮之人亦是如此。
薑姒垂眸:“多謝周內官賜教,吾明了。”
周暮春繼續道:“王上平日吃食皆有廚廄伺候,葷素不忌,唯有一物,不可用。”
王室貴族最忌諱喜好外露,就是擔心有朝一日遭人暗算,薑姒看了眼他,發現他眼神清明,並無玩笑之意,便道:“此等秘辛之事……”
“無礙。”周暮春笑容滿麵,“此等秘辛之事,自是王上讓奴才告知,奴才才敢如此。”
“願聞其詳。”
周暮春這才道:“王上不可用核桃。”
這麼巧?
薑姒亦然。
年幼之時,因著兩頓沒有吃食,母親便偷偷爬到樹上摘了些核桃想給她果腹,不曾想差點要去半條命。
自此,她未再用核桃半分。
此事不知為何被王姬公子知曉,他們每每無聊之際便逮薑姒吃核桃,看她全身慢慢長滿紅點,呼吸不暢,便笑得開懷。
薑姒幾度生死,能活到現在已是奇跡。
薑姒道謝:“多謝周內官告知,吾記下了。如今各國王姬紛紛而至,不知多久王上才能召見吾……”
“……王上之心非奴才可猜忌。”周暮春語氣了多了抹急切,很快便恢複如常,“奴才知曉天下何事唯有真情最真,若對王上真情真意,王上定能感覺出來。故此,即便有其他王姬入宮,王上也不喜她們。”
入宮那麼多王姬貴女都沒能得到天子的寵愛,何況自己,約是在安慰她:“吾知曉了。”
周暮春左手端著茶,右手輕輕撥開茶葉,飲了幾口:“王姬莫要不安,距都城還有月餘,奴才定會把畢生所學用在王姬身上,屆時再麵見王上,定無任何不妥。”
薑姒不是不知道後宮的某些爭寵的手段,隻是詫異此人為何會選中自己:“周內官為何如此幫吾?”
周暮春手指微頓:“王姬乃王上第一個下詔之人又命奴才前來相迎,對王姬重視至極。後宮女子頗多,奴才更多,一步行錯就要步入萬劫深淵,是以奴才才想與王姬多親近,待王姬得王上寵愛之際,保奴才一二。”
原來如此,隻是她並不想和趙後宮那些姬妾一樣鬥來鬥去,好沒意思。
薑姒淡淡笑道:“吾不欲與他人爭寵,隻想有一隅之地得以安生,怕是不能如周內官所願。”
“無妨。王姬所想必定如願。”
眼看已至午時,周暮春拍拍手,片刻便有人在大堂內擺了張圓桌,而後魚貫而出,片刻圓桌之上便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菜。
周暮春起身把主座椅子往外拉:“王姬請入座。”
薑姒微微頷首沒再客氣。
周暮春微彎著身子為她布菜。
讓迎接自己的天子近侍布菜,薑姒深感不妥:“周內官,不如讓嬤嬤來此伺候……”
“嬤嬤樣貌不堪又不得語,還是勿擾王姬胃口,由奴才布菜即可。”
推托不過,薑姒隻好應了下來。
薑姒隻掃了某個菜一眼,周暮春便把菜夾到她碗中,遇到魚肉,還會貼心把骨頭剔除。
不愧是天子內侍,服侍的竟如此周全,飯菜味道也十分貼合她的口味。
她不禁把此餐與昨夜那餐對比,把周暮春和沉贗相比。
的確判若兩人。
薑姒吃了七分飽,飲了半杯茶便拿手帕擦嘴:“多謝周內官。”
周暮春低聲詢問:“飯菜可否?”
吃了如此美味的飯菜,又沒有孫媼礙眼,薑姒心情大好,止不住的誇獎:“十分可口。”
耳邊似乎輕歎了一聲:“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