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暮春麵露驚恐,連忙跪倒在地:“王姬勿怪。奴才敲了半響門,未見王姬應,擔心之餘便推門而入。”
明明隻是個內官而已,為何會令她如此恐慌。
薑姒深吸了一口氣,冷著臉:“出去!”
周暮春並未退下:“王姬在水中泡了許久,奴才再加些熱水……”
“放肆。”
薑姒猛地拍打浴桶,可惜沒看準地方,手落了空拍到了水麵,水花四濺,恰巧濺落在他的臉頰之上。
後宮內侍常常以鉛粉著麵示人,她如此舉動便是直接打了他的臉。
他可是天子近身侍者!
薑姒一時語塞:“……周內官莫怪。吾非有意……”
周暮春低個頭,垂下黑色的眸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奴才無礙。水已涼,王姬莫染了風寒。奴才知曉王姬不喜內官服侍,不如奴才將眼睛圍上,伺候王姬更衣?”
事已至此,薑姒自然不好推脫:“也罷。”
周暮春取下腕間之物,把雙眼蒙上,薄唇輕啟:“王姬,奴才在此。”
哪怕隔了一層麵紗,薑姒依舊放不開,水已變涼,若是再待下去怕真會得風寒。
她深吸了一口氣,扶著他的手臂,赤條條的從浴桶中出走。
和平日見的內官不同,他的手臂粗壯有力,攙扶她時,絲毫不費力氣。
周暮春自若的走向屏風取下汗巾。
薑姒麵色一僵,莫非他在誆騙自己,於是伸手在周暮春麵前搖晃。
“王姬?”
薑姒咬著下唇,片刻才道:“周內官能看到吾?”
周暮春輕笑一聲:“自是不可,方才進來時,奴才看到汗巾在此,故此……”
原來如此。
薑姒從他手中取下汗巾,擦拭掉身上的水珠,這才套上褻衣和外袍:“吾已好,周內官可取下此物。”
房間溫熱,她隻著了褻衣和外袍,腳上套了一層足衣,半跪在矮榻之上,拿著細葛布擦拭長發。
方才透著紗布隱隱約約看到的一幕已足夠他身心蕩漾,再看到如此美景,周暮春眸色漸深,喉結也難耐的上下滾動,恐眼中的深意嚇到她,便走至桌案往銅色香爐中投入新的香料:“奴才換了種香料,望王姬夜間能安眠。”
沒想到他還記得此事。
“多謝周內官。”
周暮春半跪在她身側:“王姬,奴才既已在此,入宮後便會一直服侍王姬。奴才不奢求王姬的十分信任,能得五分即可,求王姬莫要疑心奴才。”
他的聲音帶著幾分脆弱與暗啞,聲聲勾人心弦。
此等人物跪在她麵前,薑姒期期艾艾開口:“……吾會試著信周內官。”
周暮春紅了眼眶:“如此奴才便心安了。”
他的手掌寬大,擦拭頭發的動作輕柔,薑姒被他服侍的昏昏欲睡。
將人抱到床榻上,周暮春終於卸下所有偽裝,神色不明的看著她,似乎隻要沾染上她,他就會徹底失去理智,午時甚至不顧她在沉睡中親了上去,結果便一發不可收拾。
周暮春的拇指落在她的紅唇之上,眸色晦暗不明,口中輕聲呢喃著:“姒姒,孤何時才能以真麵目示人。”
不知想到了什麼,周暮春臉色漸白:“姒姒,這一次孤不會……”
窗外異動,他神色一凜,收斂神情,冷聲道:“何事?”
兩步之外憑空出現一人:“王上,前日突襲幕後之人乃韓國公孫墨。”
多國戰亂之初,韓國國君疑心太重,殺了不少可用之才,從一開始的大國逐漸沒落,近百年來已被其餘五國瓜分的不餘多少國土,此次戰敗之時,韓國國君更是主動向大齊送上百位王姬貴女,一度成為天下笑談。
公孫墨為韓國貴族之首,又位於丞相之位,與韓國國君一向不和,本想取而代之,自立為王,奈何失了先機。
韓國國君更是未與他商議,自主下令把他發妻所生之女亦是他最寵愛的女兒也送了出去。
數月前,公孫墨的女兒刺殺失敗,被周暮春處以極刑後掛在城樓之上,公孫墨耳目眾多,自然知曉此事,策劃月餘才有了前日行刺。
周暮春未統一六國之際就想找由頭殺了公孫墨,奈何他弟子眾多,又是天下貴族典範,若殺了他恐難堵住幽幽之口。
而今便有了借口,隻是證據還不足以堵悠悠之口。
周暮春淡淡道:“拿孤的令牌尋找一切證據,攔者殺無赦。”
“諾。”
周暮春雙手背在身後,沉聲問:“王姬母親如何?”
“已送回商都城,安置在彆苑,且請了貼身之人近身伺候。”
“甚好,莫要怠慢,此事暫勿在王姬麵前走漏了風聲。”周暮春神色微涼,“還有一事,客棧內外加大防衛,切記保護好王姬,孤不想再發生昨日之事。”
自薑姒出趙入齊始,周暮春便派人將她的母親孔宛秋從趙宮救了出來,他知曉在薑姒心中最重要的便是母親,故此他定會保孔宛秋安危,隻是……此事還不便告知薑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