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一諾千金 背負著的究竟是什麼呢……(2 / 2)

然而藏在土地公像中的時錦卻內心一沉。

——趙剛的聲音很輕,哪怕小乞兒近在咫尺都聽不清他在念叨什麼。可時錦如今身懷靈力,五感敏銳異於常人,趙剛那細碎的聲音她是聽了個一清二楚。

“……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

“早該死了……早就該死了!”

“那樣的日子……過夠了……”

趙剛的話十分淩亂,甚至前言不搭後語。但時錦越聽越覺得心情複雜,她透過裂縫注視著跪在那兒的男人,儘管他依舊看起來怊悵若失,但那一雙腫脹的眼睛裡,透露出來的有平靜,有放鬆,更有坦然。

……他在坦然什麼?

時錦莫名地覺得後背發冷。

好半晌後,趙剛才又站起身,他又衝土地公的塑像抱拳行了一禮,回過身來,卻正好看到了離他不遠的小乞兒,在好奇地盯著他。

趙剛的臉色微微變化了一下:“……你在聽我說話?”

小乞兒先是點點頭,隨後又趕緊搖頭:“你聲音那麼小,誰能聽清你在說什麼?隻是聽見有些絮叨的聲音罷了。”

然而藏在土地像中的時錦心頭一緊——這孩子,平時不是挺機靈的?怎麼到了這個時候反而開始犯傻了。

哪怕看不清趙剛臉上的神情,時錦都能夠感覺到他身上的那股歹意。她下意識地握住了發髻上的桃木劍,打算隨時出手救下小乞兒的性命。

不過趙剛並沒有動手,他反而衝著小乞兒笑了笑,狀似無意地問道:“你嬸嬸呢?”

“嬸嬸出門做工去了,”小乞兒不疑有他,“想必等會兒就回來了,隻是不曉得什麼時辰回。”

趙剛聞言思忖片刻,最後隻是衝著小乞兒點點頭,還丟給了他十兩銀子,這才離開了土地廟。

一等趙剛走遠,小乞兒便一把抓著那銀錠子塞進了自己的懷裡。從土地像中鑽出來的時錦看得發笑:“不那麼嫉惡如仇了?”

“何必要和銀子過不去。”小乞兒皺著眉頭,欲言又止,“不過我現在有些迷糊了……我分不清孰真孰假。”

好心的趙剛是真的,因為妻兒的死而得了好處的趙剛也是真的,可剛才那個哭泣喃喃自語的趙剛更是真的。但想到臨走時的趙剛,年歲尚幼的小乞兒又覺得隱隱有些不安——他看到的東西在互相矛盾,那究竟什麼是真的?

時錦依舊平靜地坐在那兒,聽了小乞兒的話,她反而笑了:“世人眾多,人心複雜,真真假假……除了自己,誰又說得清呢?”

小乞兒托著下巴坐在地上,賭氣似的說道:“想那麼複雜做什麼?好人就是好人,壞人就是壞人,什麼情非得已全都是借口而已……我將來是一定要做好人的,必不可能這樣彎彎繞繞。”

說著,他還對時錦道:“你答應我,要是將來有一日我變成壞人了,你就親自來殺了我!”

時錦先是怔了怔,看著小乞兒那稚嫩的麵龐,她最終還是緩緩地點了點頭。

“莫要後悔。”

——

京城的春山觀中,嘉德道人正在起卦。

皇帝已經有些憋不住了,先是大肆搜城卻沒有搜到那個膽大包天的宮女,接著又是他的龍氣也毫無蹤跡。皇帝可以說是元氣大傷,都顧不上去後宮吃嬪妃了。

今天皇帝將嘉德道人宣進了宮,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讓嘉德道人趕緊將他的某個部位複原,不然的話他就要對嘉德道人不客氣。儘管對於皇帝的語氣很不爽,但嘉德道人思來想去,還是將這個事情給答應了下來,並表示三天之內就能夠給皇帝結果。

回到春山觀之後,嘉德道人的小徒弟便愁眉苦臉地道:“師父,這……這要怎麼才能夠長出來啊?你不是說,除了頂級的靈藥,很難活死人,肉白骨嗎?”

嘉德道人穩如老狗,微微一笑,一點慌張的模樣都看不出。他瞧瞧四下無人,便冷笑一聲對徒弟道:“誰說要活死人,肉白骨了?他現在沒了那東西,原先也燒成了灰,咱們找一個給他換上不就行了。”

說著,嘉德道人還哼了一聲道:“也就是如今還有幾分耐心,不然早就隨便從路邊撿條野狗來,割了給他安上。”

小道士聽完瞪大了眼睛,而嘉德道人則不以為然,他馬不停蹄地派人去聯係了熟悉的武將——給皇帝接上東西不難,難的是得找到一個年歲時辰都相當的男人做供體,還得血氣方剛年富力壯,這樣的男人必然是個武夫,而京城當中,就數軍營裡麵武夫最多。

範大將軍身為武將,府上自然也得到了這個消息。

“嘉德道長要尋一個年輕力壯的男人?”範大將軍笑得很開心,“還等什麼?還不快去把這個消息告訴趙校尉。不過記著,莫要說嘉德道長尋人是為了什麼。”

他可不是什麼惡人,若是趙剛得知了這個消息之後去巴結嘉德道長,也是他自己的選擇,和他範家又有什麼關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