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乘貨船到了俞旬島區港口,在貨船工人空洞的眼神中,白霧走下了船。
鑒於昨晚的事件,白霧沒有再“殷勤”地主動,一路上都隻是安靜地抱著粉紅水母。
而邪神大人也一路無話,格外安靜,懨懨的,情緒並不高。
白霧有種莫名的感覺,懷裡的粉紅水母雖然跟平時抱的不論是體型還是重量都彆無二致,但目光注視時,總會無意間讓她精神恍惚一瞬。
顯然,她懷裡的不是無害的寄生體,而是邪神本體。
即使已經收斂,普通人類直視他還是免不了受到影響。
之前都是用寄生體待在她身邊,白霧以為這次也是如此,實在沒想到邪神居然會以本體跟她出來。難道是寄生體與本體之間不能相隔太遠?
她不清楚,但她找機會把這件事告知了異研所,讓他們提前做好防備。
小鬆鼠沒坐過船,在貨船上亂遛,白霧把衝它招了招手,讓它鑽進了隨身的包裡。
“不能讓彆人看到你亂動,也不要亂跑,上了遊輪之後就待在房間裡,明白了嗎?”
小鬆鼠晃了晃藏不下搭在包外的尾巴,表示自己明白了。蓬鬆的紅尾像掛件一樣,毛絨絨的可愛。
白霧放下包,單手拉著行李箱下了船,距離定好的遊輪時間還有十幾分鐘,她走到港口外的休息區先坐下。
“大人。”她輕聲開口。
感受到陰冷視線落在她身上,白霧繼續開口:“在人類社會裡,‘大人’這個稱呼太過奇怪,引人注目,我在外稱呼您時,可以用人類社會常用的稱呼來喚您嗎?”
那股陰冷的視線不過打量了她兩秒就又收回去了,似乎是覺得她的這個問題並不值得重視。
白霧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再開口打擾他,靜靜坐在長椅上,看遠處行人來來往往。
視線裡忽然瞥見了一團黑色,白霧目光定了定,看清是一隻黑貓,在花壇後窩著。
離得很遠,看不清晰,白霧隱約覺得它好像也在看著她。
……似乎是上次在港口碰到的毫不認生跳到她腿上的那隻黑貓?
這次沒有過來的原因,應該是邪神在她身邊吧,跟上次邪神出現,它就慌忙逃竄一樣。
black的研究表明動物對於危險的感知能力更強,就像當初古神複蘇之時,那些小貓小狗就陷入害怕狂躁中。
遠處輪渡的嗡鳴聲傳來,白霧檢票上了船。說是檢票,其實隻是走個過場,畢竟整條船都是異研所安排的,上麵全是他們的人。
紅毯、香檳,玫瑰花,她之前提到的要求倒是一樣沒少,跟狗血劇裡的那艘豪華遊輪布置一模一樣。
濃鬱的玫瑰花香混雜著海風撲在臉上,懷裡一直情緒懨懨的粉紅水母見了此景終於起了點興致,視線打量著遊輪。
“小姐,請在這裡選擇您的裝飾品。”
侍者把她的行李和包送去房間裡,領著她挑選發箍。
狗血劇裡遊輪上在舉辦動物舞會,每個人頭上都會戴上小動物發箍,劇裡男主與女主自然是狼和小白兔。
白霧抬手就要拿起兔子發箍,一條粉紅觸手卻快了她一步,卷起了一個粉白貓耳發箍。
白霧微微一愣:“您喜歡這個嗎?”
似乎反應了過來,觸手又收了回去,安靜下來,仿佛剛剛的舉動不是他做出來的。
白霧停在半空的手挪了個方向,拿起了那個貓耳發箍,隨手戴在自己腦袋上,抱著水母在三層遊輪上逛,路上碰到了不少“遊客”。
等走累了就在最頂層休息區坐下,紮了下指尖滴出兩滴血在香檳裡,遞給邪神。
淡黃色的液體滴入兩滴血紅,慢慢逸散開,像琥珀混合玫瑰花的過程。
觸手攀附杯壁,尖端探入,冰涼的酒液緩慢下降。
白霧將視線從酒杯上挪開,落在黑下來的周圍,遊輪劈開濃濃黑色在海麵上行駛,從白天駛入黑夜。
“先生。”
女孩的聲音輕軟,混著海風又添了一絲涼,她說話的尾音會有一點長,咬著字稱呼的時候尾音繾綣。
巫伏觸手一頓,視線望過去。
女孩的腦袋上頂著那對粉白貓耳,隨風微微晃了晃,像在抖耳朵。
她的目光剛好從海麵上挪回來,與他對視上,漆黑的眸子籠著一層薄薄的燈光,一雙貓眼倒映著他的模樣。
一隻看上去甚至有些蠢的水母玩偶。
巫伏微微眯起了眼,忽然覺得這幅樣子有些不太順眼,絲毫不能在信徒麵前彰顯自己的強大,也不符合貓主人的形象。
不過好在信徒並沒有因此產生變化,眼神仍然虔誠且熱忱,定定看著他,細聲問:
“是我哪裡做錯惹到您了嗎?”
巫伏卷著杯子的觸手停頓了下,放下,輕輕碰了一聲,終於在早上到現在說了第一句話。
“沒有。”
女孩抿了抿唇,“我知道不該隨意揣測您的心情,但我覺得,您似乎有些不開心。”
“……”
巫伏觸手忽然抬起她的下巴,定定地看著她,似乎要從她眼睛中找到彆的情緒,但看到底卻隻有一片虔誠。
心底的煩躁愈演愈烈,他眯起了眼,微微收緊觸手,還是問出了口。
“你之前,當過誰的信徒?”
白霧一愣。
腦內思緒百轉千回,當過誰的信徒?她從前不信鬼神,連拜廟求佛都沒有過,且邪神肯定說的不是這個。
“誰”。
或許指的是……彆的古神?
白霧可以肯定自己沒有見過彆的古神,但、她被綁架昏迷的那幾天裡,她不能確定他們對自己做了什麼,比如她的腿無法走路這件事。
邪神忽然問這個,說明問題肯定出在她的腿上,從她這裡得到了什麼信息。
但他的問題很奇怪。
——當過誰的信徒?
以他的性格,若是知道她曾經是彆人的信徒,這種惹怒他的事,不可能會忍到現在才問出口。而且隻是“問”,不是當場把她捏死。
心裡有了答案。
“您為什麼忽然這麼問?”
白霧目光定定地直視著邪神,目不斜視,一字一句的,語氣真誠緩慢:“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亦或是充滿變數的未來,我唯一的信仰隻有您。”
巫伏瞧著她的眼神,看不出半點猶疑飄忽,心裡的煩躁散了一些。
以她的蠢笨程度,身體又這麼孱弱,或許不是她自願的,而是被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