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不是。”納蘭魅微微笑著,“我隻是在考慮要不要就此留下君憐,畢竟讓他一個孩子跟著我們,太危險了。”
“你這是在懷疑墨蓮?”慕容幽挑起眉,嘴角勾起笑意,薄唇在月色下越發紅豔,“還是在懷疑本尊?”
“慕容不要誤會。”納蘭魅稍稍偏首,笑容柔和,語氣卻十分悠遠,“我在懷疑我自己。”
慕容幽勾魂輕笑,眼眸在黑暗中幽幽反光,透出一股輕狂,“你是本尊的人,誰敢動?”
“說得也是…”納蘭魅眼瞳漆黑,嘴角笑意不減,卻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對了,慕容,剛剛你吹奏的可是‘梅花庵祠梅花落’?”
慕容幽瞄他一眼,豔唇輕抿,意興闌珊,卻還是輕微點點頭,算是回答。納蘭魅卻笑了,“果然是梅花落。”
“你知道?”慕容幽淡問,身子懶懶靠著樹,手指不停地玩弄碧色竹蕭,邪麗眸子微斂,唇瓣紅豔,長眉卻舒展開來,“說來聽聽。”
“這首曲子來源於一個故事…”納蘭魅娓娓道出‘梅花庵祠梅花落’這首曲的由來。
相傳譜曲者是位女子,不僅有著傾城傾國的容貌,更引人注目的是她吹奏出的哀怨淒美的簫聲。據說,隻要聽過,都會忍不住要落淚。然而,如此多情而又有才的女子,卻不能選擇自己的命運,一次皇家的選妃中,有幸非幸地被選中,一朝入宮門,蕭牆之內,便再也見不到她的笑顏還有那如泣如訴的蕭聲。
身為一名隨波逐流的女子,她愛上了高高在上的皇帝,付出了真愛,得到的隻是空有名號的後位。
後宮年年選進秀女,皇帝也不斷的有新歡,不斷的有美人被送進宮,美人再度被賜封為妃子。每一個月夜,她都守在空蕩蕩的寢殿裡等候,可是皇帝卻從未正眼瞧過她一次,久而久之,她便養成了習慣,習慣了寂寞。
有一次,她重新拿起少女時代的一隻簫,為自己譜了新曲,取名梅花落。梅花,傲然開於冬雪中,傲骨而又高貴,靜靜的在庭院綻放,比起雪,還勝一段幽香,落,零落,如她花樣年華,如她執著等待,如她卑微愛情。
這一首曲子,溫婉動聽,聽著聽著,就會融進心中,觸碰人們心中最柔軟的部分,閉目過後,心中留下的卻隻有感動,被曲中無怨無悔執著等待的情念感動。
“…然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首曲子便流傳到了民間,之後便又輾轉流傳其他國家。”納蘭魅的聲音十分輕緩,有股飄然,“故事發生在二十多年前,很多人推測這譜曲者是否就是藍冪國當今皇後,可是奈何藍冪國國律森嚴,一直無法得到證實,這真正譜曲者到底是誰也就不得而知了。”
聽完,慕容幽神情中隱著一絲所有所思,隻是一瞬又被隱去,納蘭魅側過臉看他,並沒有捕捉到那一絲的異樣,月光滲漏,碎玉泠泠,像是一層輕紗落在慕容幽臉上,隱約而朦朧。納蘭魅笑問,眸光映月,“慕容怎麼會這首曲子?”
慕容幽斜斜挑眉,瞳仁深暗,手指一挑,旋轉在指尖的玉蕭跳向納蘭魅,納蘭魅伸手接住,眼露不解,他向後靠著,注視著納蘭魅,說,“吹來聽聽。”
納蘭魅雖是不解,卻還是應了他的要求,橫蕭橫置在唇邊,修長手指跳躍在小巧的音孔上,輕輕試了幾次音後,他緩緩吸口氣,眼眸微微闔上,麵容染上寧靜,細長手指輕盈跳躍,空寂而悠遠的蕭音便從唇邊流溢而出。
玉月逐漸西落,銀冷月輝斜斜灑在他們身上發上,夜風輕緩而溫和,撩起兩人發絲在糾纏在風裡飄揚,空氣中飄蕩著柔和音色,柔婉韻律幽遠而纏綿,一絲絲顫動的泛音漾開幽靜漣漪,好似也在心處泛起微瀾,一波波地擴散開來。
慕容幽靜靜地凝視著納蘭魅,眸光幽幽,月下西空,納蘭魅的臉被月光勾勒,細碎劉海微微拂動,婉約長眉舒展開,纖長睫毛隨著音律輕顫,挺俏秀鼻,唇色清淡,手指纖長靈氣十足,眉宇間自然散發而出的寧靜祥和讓他此刻美得眩人眼目。
凝視半晌,慕容幽微微勾起紅唇,卻牽起絲絲不屑,他側過臉凝望空中弦月,眼瞳黑暗如墨,猶如淵崖深不見底,他不知在想了些什麼,眸色忽明忽暗,最後又恢複沉暗,接著便緩緩闔上眸子。
一曲終了,簫音卻依舊縈繞在空中飄散不去,納蘭魅籲了口氣,稍稍側首,看向身邊的人,慕容幽卻閉著眼睛呼吸平穩,似乎是睡著了,納蘭魅啞然失笑,卻又不忍心吵醒他。
月色如銀,夜風如水,微風中,慕容幽輕輕側了臉,納蘭魅細細打量著他,平時的他囂張怪異,悻子忽冷忽熱,根本猜悟不透,此刻如此安靜他倒是第一次見到。
微風拂過,細碎劉海輕揚出弧度,輕闔的眼簾,睫毛如蝴蝶停歇在眼下,慕容幽側臉輪廓精致卓絕,長眉入鬢,肌白如雪,他一直都知道慕容幽長相俊美,特彆是那雙眼睛,妖嬈而邪氣,眼波流轉間便仿佛來自地獄的妖姬,美豔而不可方物。
慕容幽,說實話,他並不討厭。
玉蕭轉動在納蘭魅修長指間,他嘴角彎起笑,映著月光,如夢如幻,眼眸深處卻浮現出一股冰冷。
不過,也隻能是不討厭而已,什麼姻緣傳說,本屬荒謬。
…
遠處,地麵印出另一抹影子,發絲飛散,衣袖下的手緊緊攥住,陰影下的眼眸藏著莫名思緒…
夜色靜謐而清冷,渲染月光輕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