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放下手中的書,抬眸淡淡看了怡一眼,語氣清淡,“無聊事。”他起身向房外走去。怡跟上他,“陛下到底找你什麼事嘛?即使是無聊事也總該有什麼事吧。”
卿王爺目視前方,“你不懂。”
“那要說出來才知道我懂不懂啊。”怡笑著說,“哥,說嘛,不說我就一直跟著你!”
卿側頭看著她,“琴練了嗎?”怡抬頭看他,雖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問,但還是老實地回答他,“你交代的曲子都已經練完了。”
卿抿唇,“書房裡有本琴譜,是他留下的。”還沒說完,怡便轉身就跑,粉色人影一晃眼就消失在拱門後,“哥,你不早說,我要去練琴了,我要在魅哥哥回來之前練會!”
卿卻是看著她漸漸消失的背影靜靜沉思:“短時間內怕是回不來了…”
進宮,麵聖,照例行事。
如往常,穆公公在前方引路。百轉遷回的長廊像迷宮,一個巨大的迷宮,他不知走過多少次,卻沒有一次走到過儘頭,這條路多遠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這條路足夠他一生行走。
春風酥然,禦花園中池水碧綠,岸邊柳葉輕徭,梨花晶瑩,桃花芬香沁鼻,隨風紛揚,映著暖暖春暉,一派閒然。
花園亭中,鏡寧帝備宴,此次卻多出一抹身影。卿看著亭中兩抹身影,在心裡深深歎了一聲,又深深吸了口氣,然後上前一步撩袍行禮:“見過陛下,見過太子殿下。”
“卿兒免禮。”鏡寧帝笑著托手,示意卿起身,慈愛難當,“隻是吃個飯,卿兒就不要多禮了,如往日一般便可。”
“謝皇叔。”卿起身拂袍。亭中月瀆透起身讓座,身姿依舊挺拔,他抬手作出請的姿勢,儘顯皇家涵養,“王兄請。”卿撩袍而坐,儘透生疏,“皇弟有禮。”
三人落座,佳肴上桌,梨花釀醉蟹,牡丹醉魚,白玉羹,八珍雲片糕,翡翠八寶粥…色香味俱全。等菜上齊,宮人布著斟酒,酒滿瓷杯,酒香中夾雜桃香,月瀆透說,“王兄,這酒是镹兒現采集的桃花所釀製的桃花釀,望王兄不要嫌棄。”
“皇弟見外。”卿禮貌回應。
鏡寧帝在一邊看著他們,“卿兒,透兒,說起來,這還是你們兄弟倆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飯,隻是簡簡單單一家人吃頓飯,你們就不要相互謙讓了。”
一家人嗎?指尖碰觸到酒杯,冰涼一片,卿不禁莞爾,如此一來,镹兒算是外人了,若是被那人知道…
卿意欲不明的笑容引來鏡寧帝和月瀆透側目,“卿兒為何而笑?難道皇叔說得不對嗎?”月瀆透眼中有同樣的疑問。
“皇叔見諒,皇侄失禮了。”卿不動聲色地斂去笑容,麵目清淡如水,“皇侄隻是覺得皇叔說得很對,這裡隻是我們一家人在,謙讓就顯得生疏了。”
“既然如此,王兄就不要拘禮了,這一杯酒皇弟敬王兄。”月瀆透起身向卿敬酒,態度禮貌而恭敬,“王兄這些年在宮外辛苦了,皇弟未能儘到兄弟之儀前去看望,望王兄見諒,這杯酒就當作賠禮,皇弟先乾為敬。”說完,月瀆透一飲而儘。
“皇弟見外了。”卿清淡一笑,如風如水,他起身回酒,顯得親切而疏離,“是王兄未儘到長兄之責才是,這杯酒就當王兄自罰。”說完,卿仰首飲儘,杯底朝下,滴酒不剩,然後他親手為自己斟滿酒,側身向鏡寧帝敬酒,“這杯酒敬皇叔,謝皇叔多年來對皇侄的照顧。”說完,他又一次一飲而儘,涓滴不剩。
鏡寧帝笑了笑,抬手示意兩人坐下,然後歎了口氣,說,“卿兒,皇叔這些年一直忙於朝政,從未儘到做叔叔的責任照顧你,忽略了你,你不責怪皇叔就好。”
卿斂眸,“皇叔多慮了,皇叔身為一國之尊,為國為民才是大事。”鏡寧帝伸手拍拍卿的肩,哪能聽不出卿語氣中的客氣與漠然,他歎口氣,沒有再繼續下去,“好了,不說這些了,飯菜要諒了,動筷吧。”
飯宴過半,三人有說有笑,儘管月瀆透依舊冷漠,卿依舊淡然,但那一份冷漠淡然似乎都已經被覆蓋在這親係血緣下,卸不下麵具卻不抗拒,那種名曰血緣的親係羈絆。
清風徐緩,春日暖暖。更是彰顯亭中氣氛恰然平和,溫暖而和熙,可鏡寧帝的一句話卻讓亭中氣氛驟然冷下。
風過,花落,纈了一地,有的還隨著風飄進亭中,亭中有鏡寧帝的聲音。
“卿兒,透兒,今天叫你們來,是為了商量透兒納側妃之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