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幽目光轉向他,眸光幽幽。
月瀆卿緩緩抽過布巾擦乾雙手,慢條斯理地放下布,神色淡靜如水地看向他,“盟主體內的蠱毒本王已幫盟主引出,至於盟主所中箭毒,國師在毒尚未擴散之前也已幫盟主逼出,盟主現今已無大礙,隻要稍作靜養便可,這裡是些恢複血氣的藥,望盟主不要嫌棄。”說著,他從懷中掏出一隻瓷瓶拋向慕容幽,慕容幽沒有卻接,反是寒楓伸手接住,不解的目光移向月瀆卿,似乎並不理解他的所作所為。
“既盟主已無大礙,那我們之前便算是扯平。”月瀆卿轉為正色,“如今,本國國師因替盟主逼毒而耗儘內力陷入昏迷,且至今未醒,雖本國國師生死與盟主無關,但國師如此卻因盟主而起,還望盟主出手相助。”
雖是說請,可從月瀆卿的話中,慕容幽還是聽出了幾分咄咄逼人的氣勢,他稍稍皺眉,目光再度轉向重幔掩蓋下的身影,語氣輕然,“你的方法?”
“國師至今藥石未進,盟主隻要將這藥喂他服下,今晚退下燒便可。”月瀆卿再度從懷中拿出一隻瓷瓶,似白玉無暇,轉手便拋向慕容幽,慕容幽稍稍一伸手,瓷瓶便落入他手心,入手竟是刺骨的冰冷,他斂眸收緊手掌,抬眸看向月瀆卿,月瀆卿倒是看出他眼底神色,起步向門外走去,在路過慕容幽時頓停下腳步,不露聲色地勾唇一笑,“兩掌傷及肺腑,淤血不散,接著又耗儘內力,差點走火入魔,盟主,國師如此皆為你,這個人情你無論如何都是要還的。。。”說完,他便不再理會慕容幽,轉身離去。
寒楓看著月瀆卿離開,又拉回目光看向身邊的人,他正眯眼凝視手中瓷瓶,表情中卻看不出任何思緒。
房中筆直站著的逸抬眼看了眼慕容幽,又回頭看了一眼床上的少主,微微沉吟後,向著慕容幽微一抱拳後消失在房中,然後,慕容幽扶著門開始猛烈地咳嗽起來。
寒楓連忙從剛剛月瀆卿給他們的瓷瓶中倒出幾粒藥丸遞給他,卻被他一手揮開,如玉珠滾落在地,寒楓看著滾落在地上的藥丸,忽然歎口氣,卻又倒出幾粒遞到他嘴邊,輕聲說,“納蘭公子還等著你去喂藥,你這樣子怎麼行?”
慕容幽聞言,忽地沉默了,他抬眸看向房中,片刻後,伸手接過藥丸,慢慢含進嘴裡咽下去,然後抬腿踏進房中,寒楓本想扶著他跟著進去,可剛一抬腿,慕容幽的聲音便傳了來,帶著不容拒絕的態度,“你先下去。”
寒楓看了看他,又看了一眼房中,稍稍沉默後退出去,並順手帶上門,她並沒有離開,而是輕輕地靠著門上,仰頭望著天,她還來不及笑,眼淚就先一步滑下眼角。
她愛他,所以想給他一輩子的幸福與溫暖,可是,如果有人比她帶給他的幸福和溫暖更多,那她,願意放手。。。
因為,她愛,愛到即使離開。。。
陽光透明而晶瑩,翩落在納蘭魅麵容,透漏睫羽在眼下灑下光暈,一隻手拂開他濕漉劉海,緩緩覆上他額頭,停了片刻,沿著他麵容弧線滑下,在被沿邊遲疑一頓便將被子拉開,輕手一挑便將納蘭魅輕薄的襯衣撩開,在那似白玉的肌膚上,赫然印著一道掌印,透出淡淡紫色淤血,顯目異常。
慕容幽微微皺了眉。
似乎是感覺到什麼,納蘭魅忽然不安地掙動起來,他無意識地掀了被子,掙紮中單薄的襯衣滑開,露出他潔白無暇的肩膀,然後,他忽然又覺得冷,收起雙臂抱著自己,難受地顫抖著,夢囈著,虛汗將他睫毛浸得透濕,黑亮亮的,像是染著霧氣般輕捷空靈,又像是他在無助而無聲地哭泣。
慕容幽伸手握住他手腕,再輕力一拉,納蘭魅便緩緩依進他懷中,慕容幽伸手摟緊他,再拉來被褥包住他,不知為何,納蘭魅便這樣在他懷中漸漸安靜下來,慕容幽拿出那瓶藥,彈開瓶塞,奇異的清香頓時彌漫開來,他看也不看地飲進口中,毫不費事地抬起納蘭魅下巴,俯臉過去——
此時,納蘭魅卻是清醒過來,虛弱又空虛,他眼神渙散,卻依舊亮的出奇,焦距不清地看著慕容幽,隔著半晌才不敢確定地伸出手撫上他的臉,炙熱的手指遊走在那相對冰涼的臉頰上,納蘭魅忽然笑了起來,蒼白而絕美,“你沒事。。。?”
慕容幽輕嗯一聲,然後便什麼也不說地吻上他,撬開他的唇,將口中的藥丸渡過去,納蘭魅輕輕闔上眼眸,微顫著睫毛,很順從地接受了他的吻,等到慕容幽的唇離開後,他便在慕容幽懷中沉沉睡去。
當夜,納蘭魅的燒便退了下去。。。
兩天後,納蘭魅徹底從睡夢中醒來,雖麵色依舊蒼白,但精神卻十分好,胸口掌印也褪去顏色,寒楓見到納蘭魅醒過來,嘴角也不由得彎起幾分,忽而,她又轉向眸看向慕容幽,他正漫不經心地看著窗外,可是從他微微柔和的側麵上不難看出,他的心情其實不錯。
又過了兩天,納蘭魅可以下床了,一襲紫色儒衫,依舊風姿綽綽,依舊風華卓越,站在慕容幽身邊,無論何時何地都不會淪為陪襯,似乎這天下,能與麼慕容幽並肩攜手也隻有他。
看著這些,寒楓微微始終笑著,卻掩不住眼底的黯然。而這一切,也皆落在月瀆卿眼中,他看著遠處的兩人,微微斂眸後,微微遲疑著,卻還是將手中的信函悄悄放入了懷中。。。
此時晉陽,陽光依舊明媚,風也輕緩和熙。
月瀆镹依舊沉睡著,麵容安恬可愛,可月瀆透卻像是換了人般,整個人瘦了許多,臉色也是憔悴不堪,他眸色黯然,滿是沉痛與自責,他聽不進任何人的勸阻,就那樣一直守在床邊,握著月瀆镹的手,寸步不離,幾天的早朝都沒有現身。
看到這些,鏡寧暗自搖搖頭,隔日,晉陽裡卻悄然流傳起一則消息:太子妃,病危。
於是,遠在無量山紫衣少年掉落手中茶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