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敢。”納蘭魅露出笑容,目光突地深遠,卻看不出冷熱,“況且,殿下要賠不是的人可不是微臣。”才說,不等鏡寧帝有所反應,亭外就有聲音傳過來,甜膩膩的,帶著欣喜:“師兄!師兄!”
納蘭魅頃刻間柔和了麵容,適才眉宇間自然散發而出的鋒芒也一瞬間煙消雲散,他站起身子,習慣悻伸出手接住衝進亭的小冒失,伸手拍拍他的頭:“陛下麵前,不可無禮。”
月瀆镹吐吐舌,這才向鏡寧帝行禮:“見過父皇!”禮剛行過,便有黏上納蘭魅,納蘭魅伸手彈彈他的腦袋:“都有孩子了,怎還如此莽撞?”換來的依舊是月瀆镹的鬼臉,納蘭魅柔柔失笑。
“免了免了。”鏡寧帝笑著揮揮手,側過頭去尋找月瀆透的身影,下一秒,月瀆透便出現在園門口,再一晃,便踏進了亭,先是看了納蘭魅與月瀆镹一眼,躬身向鏡寧帝行禮:“見過父皇。”再微微頓了頓,又轉向納蘭魅,僵了半天,好似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又一次躬身,“見過國師。”語言平淡而無喜怒,儘顯一國儲君之禮數。
納蘭魅微訝月瀆透這突來的改變,他微微愣了下,正要說什麼,便被公公前來稟報聲而打斷:“陛下,卿王爺求見!”
“今天可真是熱鬨了!”鏡寧帝站起身來,撩撩那一身玄袍,笑著,“既然都來了,那就一起用繕!宣卿王爺,穆公公,吩咐禦膳房多準備點酒菜。”
“是!”穆公公領命而去。
風和日麗,陽光如金,月瀆卿踏進園中第一步,目光便向納蘭魅投去,目光中暗含一絲深意,亭中納蘭魅似乎看懂了他的心思,微微朝他搖搖頭,仿佛在說:放心,我沒事。月瀆卿眼中那一抹深色這才緩緩消失。這一幕恰巧落入鏡寧帝眼中,鏡寧帝看向月瀆透,月瀆透正看著月瀆卿,眼露深思,鏡寧帝的目光便又投向月瀆镹,他正向月瀆卿揮手,聲音甜甜的叫著:“卿哥哥!”
月瀆卿的到來當真隻是巧合?
思緒間,月瀆卿已走入亭中,鞠身行禮,也朝月瀆透與納蘭魅行禮,鏡寧帝龍袖一揮,四人落座。
禦膳房動作很快,沒一會兒便送上美味佳肴,可惜的是,這亭中的氣氛倒是讓人覺得壓抑。月瀆镹本應坐在月瀆透身邊,可是他非要黏在納蘭魅身邊,硬是在納蘭魅與月瀆卿之間插下座位,月瀆透的目光便不時地掃過來掃過去,看得納蘭魅與月瀆卿真是食欲全無,
鏡寧帝似乎也看出了這其中了其中的不對勁,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隻好心不在焉東扯一句西扯一句的調節氣氛,其他幾人也有心而無心東回一句西回一局,氣氛不但沒有緩和,反而更加尷尬,一頓佳肴卻如同嚼臘般無味。
“呐呐,師兄,武林盟主是不是和傳說中的一樣美豔呀?!”月瀆镹硬是擠進納蘭魅的懷裡,天真燦爛地問著,“師兄有沒有和他比呀?他和師兄誰好看一些呀?師兄有沒有他的畫像呀?”
月瀆透手中的一雙銀筷幾乎要折斷了,表麵卻依舊波瀾不驚,月瀆卿伸筷的動作因這些問題頓了頓,納蘭魅額際連冷汗都有了,暗歎镹兒哪壺不開偏提哪壺,這種場合,怎能提及慕容幽呢?
果然,鏡寧帝一聽,眼睛一亮,似乎感起了興趣。
“對了,太子妃不提,朕倒是忘了,這慕容幽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國師可以說來聽聽嗎?朕對這個慕容幽倒是挺好奇。”
月瀆透也轉向他,眼底有著看好戲的笑意,“不錯,聽聞國師與慕容幽關係匪淺,要好到幾乎同床共枕,相信國師對慕容幽一定很了解。”
納蘭魅噎了話語,或許是被月瀆透言語中暗含的諷刺意味刺痛了,他臉色也有些僵硬,不過瞬間又恢複過來,含笑而言,將話鋒轉了回去,“殿下如此清楚微臣與慕容盟主之間的事,想必也對慕容盟主細心深究過,以殿下的才智,相信對慕容盟主的了解也一定不會少於微臣,既如此,微臣也就不便多說了,若到時微臣所說與殿下所知相違,這豈不成了欺君?”似諷非諷,似嘲非嘲,卻如同一道利劍射向月瀆透,暗諷他派人跟隨的小人行徑。
月瀆透當即硬了臉色,手中銀筷微微彎曲,可以看出月瀆透用了多大力氣才忍住了這股怒火。而月瀆镹卻是隨意瞥了眼月瀆透,不甚在意地哼哼兩聲,“師兄和盟主同床共枕又怎麼樣?關你的事了嗎?你憑什麼在這裡質問?”
“你!”月瀆透霍地站起身子,臉色可怕,誰知月瀆镹根本就不放在眼裡,他從納蘭魅懷中挑起,高傲地抬起下巴,不屑地看著他,“我怎麼呀?我說的不對嗎?師兄和盟主的事和你有關嗎?你有什麼資格問這些?”月瀆透臉色漆黑,顯然已經氣到極致,但他卻一直在極力控製自己的情緒,不想再像上次一樣失去理智而傷害镹兒,可是在鏡寧帝與納蘭魅麵前如此被指控,縱使再好的修養也都消散於風,“镹兒,你不要太過分了!”
月瀆镹一愣,像是忽然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他眨眨眼,眼色一變,臉上突地恢複出燦爛笑容,連忙跑過去蹭上月瀆透,開始撒嬌,“好嘛,適意氣你的嘛,誰叫你上次那麼過分!”
月瀆透一愣,有點不可置信的感覺,“镹兒,你,你原諒我了?”
月瀆镹眼角映進麵容憂色的身影,他看著月瀆透眼底笑容甜甜的自己,像是下定了決心,重重一點頭,“嗯,不生氣了!”月瀆透恍然有種盼月千年月終全,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感觸,也不顧鏡寧帝與納蘭魅在場,伸手便將月瀆镹擁進懷中,卻被月瀆镹推開,他小臉微紅,輕聲提醒他,“有人在!”
鏡寧帝一直在靜靜地觀察納蘭魅的反應,他麵色蒼白,表情卻淡淡,甚至是但著淡淡笑意,可看向月瀆镹的眼神中卻有著淡淡憂心,目光稍稍下移,從納蘭魅緊握成拳的手掌可以看出,他也並非表麵那般雲淡風輕,似乎也在極力隱藏一種情緒與衝動。轉眸去看月瀆卿,他單手托腮,眼神淡靜地看著月瀆镹,手指有節奏地敲著手中杯沿,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鏡寧帝正要起身,納蘭魅卻是先一步起身,“陛下,膳既用過,微臣跪安告辭。”說完,也不等鏡寧帝開口,便輕輕掃了月瀆镹與月瀆透一眼轉身離開亭子,腳步顯得有些急促,月瀆镹向他的背影揮手,“師兄要常來看镹兒呀!”
另一邊,月瀆卿竟也跟著起身,“臣與國師同路,陛下告辭。”一揮袖,也緊接著走出亭子,轉眼,兩人身影便消失在園門外。
“啊!”月瀆镹像是猛地想起什麼,拔腿就追了出去,“師兄,你還沒給我慕容幽的畫像呢!”
誰知,追到門口,他看見的,也隻是納蘭魅緩緩倒下的背影——
“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