效果當真斐然,一鞭下去,始終咬著唇不肯吐出一絲聲音的兩人竟都痛哼出聲,然後生生咽下,又咽也咽不下地輕哼出聲,鞭鞭揮落,鞭鞭悶哼,鞭鞭折磨,鞭鞭淩遲,鞭鞭痛不欲生!
終於,失血唇瓣溢出破碎聲息——
“彆打了,師父,我說,什麼都說,彆打了……”
“你還知道我是師父?”玄青轉身麵向他,語氣凜冽,可當看見納蘭魅眼底悲絕哀傷,終是於心不忍,過多話語皆化作幽幽一歎,“說再多也沒用,為時已晚。”說著,他又是輕輕一歎,似乎不願再多談,“說吧,這孩子是你自己動手,還是為師幫你動手。”
納蘭魅麵色驟然發白,“不,師父,所有的錯是徒兒一手犯下,無論怎麼罰徒兒都毫無怨言,隻是這孩子,這孩子是無辜的,師父……”
“看來,隻能為師出手了。”玄青仿若未聞,“來人,把墮胎藥端來。”
“師父!”納蘭魅開始掙紮起來,奈何身上的鎖鏈卻如何也掙脫不開,即使用上內力也絲毫未動。玄青清淡看他一眼,“這鎖鏈為南海玄鐵所鑄,掙紮無用。”
納蘭魅臉色灰白,眼底逐漸湧現出驚懼與絕望,明知徒勞依舊拚命掙紮,手腳腕肌膚摩擦出血,轉眼便是鮮血淋淋,他卻仿若不知地用力去掙脫,直到有人端來墮胎藥,玄青上前點住他的囧位。納蘭魅死死盯著那晚藥,黑漆漆的搖晃在白色瓷碗中,像是一碗劇毒。
隨即他看向玄青,眼底是淒楚的哀求。
“為師為你好。”玄青無動於衷地伸手叩開他的下巴,“今天,這孩子必死無疑。”
納蘭魅瞳孔恍然一空。
下一刻,苦澀藥汁強橫灌進他口腔。
注定是難眠的夜晚,連風也讓人心神動蕩不安。
打掃乾淨的客棧上房中,慕容幽泡在熱氣騰騰的水中,氤氳的霧氣濕潤他的麵頰,他舉著手,若有所思地看著手心的紅色錦囊,不懂那日那位老道人要給他這錦囊的用意,沉思許久之後徐徐伸手拉開錦囊,抽出那條不長的紅絲線。
紅絲線,彆有含義嗎?
“公子,膳食已經備好。”
“嗯。”
慕容幽應一聲,又看了一眼那條線便放回錦囊收好,接著便跨出浴桶擦乾身體,伸手向屏風的衣物,手剛一碰,就見一道紫光從指尖滑落,啪地掉路在地。慕容幽低眸看著展開在地上的紫綢扇,靜了片刻才彎腰撿起,目光便凝注在扇中那首藏頭詩:慕容,納蘭。
這把扇子,好像是他元宵那晚送的吧?傳說那天送上賦有藏頭詩的扇子便代表心意相許,若是對方收了還回了禮,便代表兩情相悅。當日他贈詩藏扇,而他,回禮以玉蕭。
這便不是代表了……慕容幽恍然怔神,腦中卻是突然閃過那老道的話:“紅鸞星動,紅鸞承災。慕容盟主心屬相惜之人,便是承受天懲之人啊。”
慕容盟主心屬相惜之人,便是承受天懲之人啊。
心屬相惜之人,便是承受天懲之人……
模糊中,納蘭魅隻覺得疼得厲害,像是有雙手伸進他腹中奮力扯拉翻攪撕扯一般,侵蝕百骸的疼痛傳遍經絡,身體開始止不住地開始痙攣,疼得連心跳都感覺不到。
“主上,已經一個時辰了,還是不見血。”
“再拿一碗藥來。”
“是。”
模糊中,又覺得熱得厲害,腹中又像陡然熊熊燃燒起了地獄閻火般,幾欲吞噬人的神智,接著又是一陣陣抽骨般的劇痛,疼痛越烈,人也漸漸虛浮起來,好似快化作一縷青煙飄散。
“主上,還是不見血。”
“再拿一碗。”
“是。”
模糊中,又開始冷得厲害,渾身毛孔都仿佛張開了似得,輕微的風息吹過身體都會變成徹骨的寒氣從肌膚中侵入體內,凍得四肢都開始麻木起來,神智開始逐漸透明。
“主上,少主氣息減弱。”
“骨骸,你護住少主心脈,血鴉,你再去拿一碗墮胎藥。”
“是。”
模糊中,冷熱開始交替,忽冷忽熱,片刻如置身焱穀,片刻又如墮落冰川,冰火兩重,炙徹骨髓,寒徹血肉,生不欲死。
“主上,出血了,但是下不來,隻能將胎兒攪碎,讓他自己流出來。”
“你們護住他心脈。”
隱約有一雙手輕輕附上他的腹部,接著,一陣刀絞似的劇痛自腹中傳來,強烈到幾乎撕扯靈魂的痛苦讓人禁不住地痛吟出聲,然而,疼痛還未過去便又緊接著又是一陣絞痛,汗透體而出,連呼吸都仿佛沒有了力氣。
“主上,少主似乎承受不住這疼痛。”
“主上,少主失去意識了。”
黑暗開始蔓延,慢慢地越來越濃,想掙紮,卻一絲力氣也沒有,想了一想也就放棄了,其實這樣也不錯,镹兒有月瀆透照顧,月瀆國沒有了他,但還有師父,有卿在,他毫無留戀,他可以安心地離開。可就在他徹底被吸入黑暗中的那一刹那,卻有個聲音輕輕傳來——
“三重劫,浴血死,浴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