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當月瀆卿聞訊趕到護國府時,……(2 / 2)

魅亂紅顏 瓔*******魅 5763 字 11個月前

玄青重重歎了口氣,不知是想到了什麼,輕輕搖了搖頭,抱起納蘭魅緩緩向來路走去,吩咐一邊撐傘的骨骸,“為他們合棺,牌位入放祠堂側室。”明知不該答應,可還是答應了,如果不答應,他會很傷心吧?

雨聲瀝瀝,前院中荷曰中的水漫了出來,幾條他國進貢而來的稀有魚種被衝出,在地上撲騰幾次便漸漸失去活力。

可能是太過虛弱又淋了雨,睡了一夜後,納蘭魅開始咳嗽,咳著咳著又開始發起低燒,雖然隔天便退了去,可納蘭魅卻依舊沒有精神,靜靜靠著床頭時而昏睡,時而看著發呆,月瀆怡喂他什麼他便吃什麼,好似失去靈魂的軀殼般任由人擺弄,眼底灰暗一片,始終不願意與人說話。直到第五天,月瀆怡急忙焦急地奔來——“魅哥哥,我剛聽到總管說我哥被師父關在祠堂,今天就要廢去他的武功,魅哥哥,你快去救救我哥!”

當納蘭魅拖著身子闖進門的時候,在這個被人萬人敬仰,讓他失去孩子,失去葬和逸的祠堂中,玄青端坐高座,冷眼看著堂中一切,他唯一的知己卻渾身是傷跪在堂中央,破爛的衣服遮不住那一道道深刻血痕,儘管血跡早已乾枯,可看去已經觸目驚心,猙獰可怖。而在他身邊,血鴉似乎正要動手廢武,隻因納蘭魅突然闖進而停下動作,轉眼看向玄青詢問要不要繼續,玄青看了納蘭魅一眼,揚揚手,“你先退下。”

待血鴉退下,玄青便直接了當地問他,“你想替他求情?那你可知他犯了何罪?”

“徒兒並不知他犯了何罪。”納蘭魅轉眼看向月瀆卿,他臉色灰白,正閉著眼睛,顯然意識有些不清,“但無論犯下何罪,都不應廢去功力,這關係他的一生,不能如此輕率。”

在納蘭魅沉凝的目光中,玄青徐徐說,“他在察覺你有了孩子之時不但沒有動手除去孩子,還動下手腳瞞過禦醫,更妄自期下婚約替你掩下罪行,企圖瞞天過海,這等欺君罔上的做法難道不應嚴懲嗎?”

納蘭魅微怔,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月瀆卿,他也不是沒有過疑惑,為什麼他懷著孩子禦醫們天天圍著他轉卻沒有診出來,妊娠征兆也是回府後才慢慢出現,更不明白一向了解他心思的月瀆卿為何會突然替他做媒期下婚事,如今他算是明白了,月瀆卿是在用命在保護他和他的孩子,即使明知這樣的做會被他埋怨,可還是義無反顧。他的知己,可真夠傻的,傻得讓人心疼。

他撩袍,相隔五年,又一次向玄青跪下,“師父,所有一切皆因徒兒而起,所有的罪過徒兒願意一並承擔,無論何種懲罰都毫無怨言,隻求師父網開一麵饒過他。”

玄青靜靜盯著他,“倘若為師不答應呢?”

納蘭魅直視著他,“那師父要怎樣才肯答應?隻要是師父的要求,徒兒都會照做,隻要師父放過他。”

似乎自始至終玄青想要的都不過隻是這一句話,可當他聽到了,反而遲疑了,“什麼都願意?”

“是。”納蘭魅沉聲回答,“師父想要的不就是這句話嗎?如今徒兒說了,師父可以開出任何條件,徒兒都會答應。”

玄青深深盯著他片刻,沉吟許久才開口要求說,“罷了,隻要你起誓,從今之後不再去找慕容幽,謹遵護國冊法擔好護國之責,做到一心為國,為師今日便放過他。”

“是否隻要徒兒起誓,師父就不再為難任何人?”納蘭魅反問他。

“是,隻要你起誓,為師便當做一切都未曾發生。”

“好,一言為定!”納蘭魅向天緩緩舉起三指,鄭重起誓:“我,納蘭魅,以第七代護國師身份啟天盟誓,今日起謹遵護國冊法擔好護國之責,如違此誓,願遭……”可話未說完,他向天舉起的手便被人拉下,側過頭去,月瀆卿微喘著氣息,向他搖頭,可隨即的,他的手又被納蘭魅拿開,納蘭魅又一次舉起手,堅定誓說,“我,納蘭魅,以第七代護國師身份啟天盟誓,今日起不再去找慕容幽,謹遵護國冊法擔好護國之責,一心為國,如違此誓,願遭天譴之苦,剝骨掏心之痛,且身首異處,死無葬身之地。”頓了頓,他又怪異的笑了,“當然,倘若師父違背口中所言,也必將遭受萬蟻穿心,死不瞑目的下場。”

“這是自然。”玄青深深看他一眼,便起身向後堂走去,“記住你剛發的誓。”

玄青一走,納蘭魅頓時軟了下來,無力攤坐在地上深深喘息,月瀆卿在一旁冷哼一聲,“逞能。”納蘭魅一聽,眉一挑,好笑不笑,“喂,你這什麼態度,我可都是為了救你,彆不領情。”他挪過去一點,伸手幫月瀆卿解kai反綁住手的繩子,在解kai最後一結的時候停下動作,在月瀆卿看不見的背後,輕聲說,“我已經失去了孩子,失去了簪和逸,不想再失去你了,更不想更多人因此受到傷害,這個誓言,都是我自願發的,與你無關,你不用覺得內疚。”

月瀆卿徐徐垂下眼,說,“你忘得了慕容幽?”

“忘不了又如何?”納蘭魅替他解kai最後一道結,繩子頓時鬆了開來,“他就如同一場夢,做了這麼久,無論是美夢或噩夢,都該醒了,即使忘不了,也不能用來懷念。”

月瀆卿靜了片刻,說,“十天前慕容幽已落腳邊城,如今可能已在晉陽城中。”

身後的人明顯沉默了很久——“我已經發了誓,今後不再找他。我和他,早在我決定離開無量山之時,便已經沒有任何關係。”

那天後,雨勢退去,天氣開始放晴,陽光濃烈,夏季正式來臨。

在月瀆怡的悉心照料下,納蘭魅的身體逐漸好起來,月瀆卿身上的疤痕也開始結疤。在納蘭魅養身的日子裡,已經顯出四個月身孕的月瀆镹在月瀆透的允許下,搬回護國府小住幾日,月瀆透因朝事繁忙脫不開身而沒有跟來,可隻要有空,他就會來護國府看看镹兒,有時會與納蘭魅討論些政事看法,虛心請教的態度儼然有作為一國太子的自覺與責任。

過了反應期的月瀆镹又恢複了往日的活潑,天天纏著納蘭魅又跳舞又唱歌,納蘭魅擔心著他的肚子,月瀆镹倒是大大咧咧地抱著球到處瞎鬨,納蘭魅勸說不聽也隻好讓月瀆卿多盯著他由著他去。另一邊,他開始教月瀆怡彈琴,月瀆怡的琴技不高,可在納蘭魅細心的指導下,幾天功夫倒也有進步非常。誰也沒有提及過去,誰也沒有提及慕容幽,看得出所有人都很開心,那一段日子經曆的一切,如曇花綻放,頃刻間便煙消雲散,在他們身上找不到一絲痕跡。

天下最幸福的事,莫過於身邊的人都過得幸福。每當夜深人靜睜眼天明,難以抑製心底酸楚的時候,納蘭魅都會這般輕聲安慰自己,隻要他們覺得開心,隻要他們覺得幸福,便什麼都好,他無論怎麼都不再重要。

轉眼,婚期便到了眼前。宮裡珍衣坊送來了喜服,隔天,納蘭魅便搬出主院,讓出主院布置新房。

就在搬出去的那一天深夜裡,納蘭魅找來一隻錦盒,將那支始終帶在身上的碧玉簫收藏起來。

那一天夜裡,納蘭魅抱著酒壇伶仃大醉。

然後,失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