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見 “臣對太後,確有企圖。”……(2 / 2)

禁闈藏鶯 焰衣侯 3860 字 9個月前

顧南枝沒有理會,被打斷的思緒,又逐漸混亂。

未幾,“咚”地一下,是窗台前的蟠螭燈,還是多寶架上的白玉比目磐被風吹落在地上了?

顧南枝沒有在意,閉眸,決定不再亂想。

視野變作黑漆漆,聽覺則變得敏銳,輕微的“篤篤”聲被放大許多倍,如雷貫耳。

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倏忽睜眼,趿拉薄履鞋,端起一盞纏枝銀蓮花燈,向大殿走去。

寢殿左側是她的臥榻 ,右側放置一張美人榻,可供午憩,支摘窗下有一張羅漢床,幼時她就喜歡坐在上麵玩娃娃。

夜裡本該有宮女睡在外間,隨時伺候,但她不喜每時每刻都被人牢牢盯著,就連睡覺也不得喘息,就叫人不必入寢殿值夜。

她再不是小孩子,再過不到一年,就及笄了。

顧南枝捏緊手心,不斷提醒自己,她不小了,不應該害怕這夜風吹出的動靜。

皇宮戒備森嚴,怎會有賊人潛進?隻是風在作怪罷了。

既是風,又有什麼好看的?顧南枝折返回去,然而下一刻,“篤篤”聲又從背後響起。

啊……

皇宮守衛可以防人,但防不住變幻莫測的鬼魅啊……

顧南枝戰戰兢兢地去到右殿,繞過紫檀雕漆海棠刺繡屏風,隻見窗戶緊閉,無論蟠螭燈還是比目磐都安安穩穩放在原位。

長舒一口氣,什麼都沒有,是她疑神疑鬼了,想起太醫說的近日思緒不寧,加上一場不小的驚嚇,偶爾幻聽也屬正常,隻要喝夠一段時間安神藥就會好。

顧南枝自嘲地搖搖頭,自從雲韶出事後,她的心境就不算太好。

還是回去歇息吧。

轉身之際,後背有不屬於自己的體溫襲來,一隻大掌遽然捂住她的口鼻——

“唔!”

手裡的燈盞摔落,被另一人穩穩接住,沒有發出半點落地聲響。

口鼻被捂住,冷淡的雪鬆氣息霸道地侵占鼻腔。

是他?

她看不見他,後腦緊緊貼在他的肋下,隻聞沉金似玉的嗓音說:“太後娘娘,深夜造訪實屬迫不得已。”

陸修瑾一手製住她,另一手握住燈盞,燭火熠熠,映出她因受驚而圓瞪的眼,仿佛被流水洗濯過一般,貓眼一般明亮,燈盞湊近一分,能清晰見到她臉頰被他指腹粗糲的繭,磨蹭出的紅痕。

所謂銀燈映美人,無外如是。

他鬆了三分力道,“臣有一些話不能為外人道,隻想與太後娘娘說,不妨聽一聽?”

顧南枝鴉睫撲簌簌地扇動,無措又無助,他也沒給自己拒絕的選擇。

“太後一定還記得天璽元年的七王之亂,陛下初登基,藩王虎視眈眈,聯合一眾,欲顛覆大瀚江山。這是史官筆下的記載,也是對世人的交代。但太後可知七王之亂更為隱秘的真相?”

他一頓,再次開口,變得沉重,“臣不否認七王裡的廣陽王有謀逆之心,但其餘六王卻是被逼無奈。私吞災銀、私鑄□□、官商勾結、買賣私鹽……無論那一項都是必死的重罪,您說若是清白被冤,上奏無門的情況下,除了造反還有何路可以走?”

不可能!顧南枝被他緊緊捂住的嘴唇翕動,到底是吐不出話來。

明明母親都與她說過,七王是咎由自取,陛下是先帝親封的儲君,七王卻想趁陛下年幼,羽翼未豐的時候奪取皇位,顧家和楊家忠於先帝、忠於陛下,不惜舍身平亂。

況且就算是雲中王說的那般,顧家和楊家哪裡有這般大的勢力,可以給藩王們扣上誅殺九族的重罪?

她的心思被他看穿,陸修瑾嗤道:“太後覺得不可能麼?殊貞皇後逝去,先帝的身體狀況也急轉而下,駕崩前兩年朝政已被楊家悉數把控,費儘心思偽造證據,就等先帝駕崩,將藩王們斬草除根。”

顧南枝的心宛若掉至冰窟,無論他說的是真是假,隻要他認定那就是真相,認為顧楊兩家謀害藩王,有了七王之亂的前車之鑒,雲中王定會先發製人,有所謀劃。

今日潛入長樂宮,挾持自己,可不就是他的謀劃麼?

他想做什麼?如今自己的性命就在他手裡,他要……殺掉自己麼?

被牢牢鉗製在陸修瑾手上的小太後,嬌小的身子不自禁地戰栗,猶如雨打的海棠,在風雨中無助顫抖。

纏枝銀蓮花燈被陸修瑾放落在一旁的半月桌,他仍舊捂住她的聲門,另一隻手臂緊裹不及盈盈一握的細腰。

顧南枝掙紮,腰間的手臂愕然勒緊,像被揪住後頸的奶貓,她倏地不敢動。

不飾一物、自然散下的青絲如瀑流淌在陸修瑾玄衣,隔一層布料,他仍能感受到烏發的順滑,猶如精貴的月華綢緞。

宴上,取下她發髻的金釵,散落的青絲滑落,碰及他的手背,與此時的觸感相差無幾。

陸修瑾附耳於她,輕聲道:“臣對太後,確有企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