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宮(副人格出場) 明明是一個人,為……(2 / 2)

禁闈藏鶯 焰衣侯 3936 字 9個月前

顧南枝試探性地回答:“聽聞湧溪火青乃貴店佳品,哀……我想嘗一嘗。”

客人點了不存在的茗飲,跑堂也不意外,像招呼普通客人一般回道:“好嘞,客官隨小的上座。”

本以為他會將自己引去二樓雅間,不曾想跟隨他去到後院。

一間樸實無華的小閣樓靜靜佇立在茶肆後院,推開雕花木格子門,方知內有乾坤。壁掛千金難覓的畫聖真跡圖,腳下踩的是栽絨毯,目之所及的擺件乍看起來沒什麼不同,但細究起來富貴無極,暗暗述說此間屋主身份的不一般。

顧南枝被引到此處,就剩下她一人,她孑然登上小樓梯,來到二樓,隔著八扇紅木雕鏤的修竹屏風綽約見得一個側影,熟悉又陌生。

她繞過屏風,得見全貌。清俊豐姿的男子手執一卷無封字的冊子閱覽,他著月色燕居服,閒適又自然,麵前的海棠案上煮一壺山泉水,清冽的泉香縈繞鼻間,亦如他的清貴端方。

若非顧南枝見過雲中王,否則都要懷疑他是否被人調包。

明明是兩個樣貌、身形一模一樣的人,為何周身的氣質、給人的感覺卻恍若兩人?

還是,這才是他真正的麵貌?世間真有精通偽裝之人,可以把自己的本性完全隱藏,變成另一個人麼?

他微微側首,露出隱藏在烏發裡的耳飾一角。

“娘子不妨落座。”他一出聲,音色如一滴水滴在玉盤,聲調上揚,竟與平常不同。雖然那不同很是細微。

接風宴那一日的雲中王,聲音如珠玉沉冷,更為低沉發悶。

顧南枝按下心頭疑惑,決定再看看,她依言落座於他的對麵。

“此間無外人,娘子不妨以真麵目示人。”

顧南枝思了思,摘下細紗帷幔,露出一張未及他巴掌大的臉,修眉連娟、丹唇外朗。

陸修瑾一頓,今日的她梳成簡單的雙環髻,發飾樸素,穿一襲淡色五鴛紋樣紗裙,卻襯得姿骨瑩潤、清婉婀娜。

高堂之上的太後與鬨市街頭的太後委實是不同的,他見過她穿層層疊疊、端莊妍麗的宮裝,未想過褪下厚重裙衫、洗儘鉛華,換作普通裝扮的她,亦如閨閣之中待嫁的娘子。

高高在上的遙遙距離感一下子消失不見。

不知是不是顧南枝的錯覺,他的唇角竟揚起弧度,隻聽他說:“原以為太後會遣人來茶肆,想不到您會親自登臨。”

“既在宮外,就不必以太後相稱。”顧南枝繼續道,“想必雲中王也收到風聲,我來宮外是為了告知雲中王,朝廷欲治你私貪災銀的罪,你可願承認?”

陸修瑾笑意泛苦,“陸某形單影隻,隱隱猜到今日早朝不會太平,便以養傷為名告假。”

顧南枝覺得此時此刻的雲中王要鮮活得多,好相處得多,不似之前沉沉冷冷的,喜怒不表。

她不禁多問一句,“你的傷還好麼?”

“多謝太……顧娘子掛念,宮中聖藥效果極佳,已好了不少。”他柔柔的話鋒一轉,“倒是太後的傷勢如何?”

纖細的皓腕被他攥住,炙熱的體溫隔著蟬花袖口的衣料傳遞到肌膚,顧南枝推拒:“我無妨。”

“傷口不能一直包紮,天氣轉熱,容易化膿,陸某這裡有祛除瘢痕的碧玉膏,顧娘子不妨一試。”

“不……”

“顧娘子恕罪。”

不叫她太後,該有的臣子禮數也不遵循了。

袖口被撩開,露出包紮的部分,陸修瑾一麵解開布結,一麵不經意地道:“陸某手生,惹顧娘子不適,才會讓人重新包紮吧。”

平靜的言語中含有淡淡的低落。

那是她為了讓母親放下戒心,才解開的布結,母親離開後又讓宮女重新係上。他一眼就能看出,與最開始的打結方式有所不同。

“不是的,雲中王包紮嫻熟,比宮中的太醫還要好。”

“顧娘子謬讚。倒是……”落在雪白小臂上的眸色漸深,她的腕子纖細極了,如同她天鵝般的頸,略微用力就能折斷。

“嗯?”

棉布徹底拆儘,傷口已經結出嫩痂的小臂被他輕握在掌心,陸修瑾的眼中蘊含她看不懂的神色,嗓音有種冰融於溪的清冽,“顧娘子就不怕陸某嗎?畢竟京中關於陸某的傳聞,暴戾恣睢、陰毒多疑。”

顧南枝偏首沉思,再度看向他時眼眸漾起明澈的光,“為什麼要怕呢?雲中王不畏艱寒,以身作則戍守北疆,為國為民,保護陛下和我,我有什麼可怕的呀?”

貪墨災銀一事存疑,但雲中王固守邊疆的功勞不可磨滅,她其實從心裡仍舊覺得他是個好人。

“雲中王不會傷害我和陛下的,對麼?”小娘子雙眸彎彎如一泓秋月,蘊藏著世間稀缺珍貴的天真與純粹。

陸修瑾為之一怔,唇角漾起淺淡的笑,“嗯,不會。”

後來他再想見到她不帶任何雜質的純粹笑容時,卻發現已經被他親手弄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