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故 不由雙唇微張,含住半截指節……(1 / 2)

禁闈藏鶯 焰衣侯 3816 字 9個月前

安樂侯府。

顧芸禮年芳十六,又為曌夫人長女,從母親身上學到剛毅堅韌之品性,雷厲風行之作風。父親安樂侯不在府,母親沉溺弄權,府裡執掌中饋、教導幼弟之職責便由她一人承擔。

卯時天色方明,顧芸禮已在書房看了半個時辰的經史,下人來稟:“府外有一先生自稱京中人士,特來應聘夫子一職。”

“京中人士還敢來應聘?”顧芸禮訝然,“倒要見見了。”

幼弟調皮不馴,府上先後來過十數批夫子都被他趕走,有的人甚至頭破血流奔逃出府,安樂小侯爺的惡名遠揚,無人敢做他的夫子。但弟弟的學業不能落下,又招不到人,這正是近來困擾顧芸禮之事,她隻好讓人去京外招夫子。

未想還有京中人登門應聘。顧芸禮來時的路上便想好,隻要這人不是草包,就招來做幼弟的新夫子。

昨夜春雷動地、疾風驟雨,今晨春雨霏霏,綿綿密密,顧芸禮身側有婢女撐一柄二十四傘骨孟宗竹油紙傘,踏上廊簷,便見花廳內有一背對自己而立的清臒身影。

他轉過身來,麵容清潤,如玉如蘭,穿一身洗得發白的煙青色廣袖直衫,清貧卻整潔。

“草民張希夷見過定陶郡主,郡主萬福。”就連音色亦如其人,風搖藤枝,清泉流響。

顧芸禮抬步坐上首位的梨花圈椅,方才開口道:“張希夷,你雖有意擔任安樂侯小侯爺夫子一職,但安樂侯府不是想進就能進的,本郡主需考考你。”

“郡主儘管考察。”

“今日下雨,這第一道考題你便以‘雨’為題,作一首詩吧。”

張希夷望向屋外蕭蕭雨幕,幾乎毫不猶疑便開口,“青簷織薄簾,蘭草生瑩露。”

他的目光轉向屋內,因位卑不敢抬眸,清潤的眼落在玉磚上,緩緩念出下闋,“銀簪嵌玉琭,穠裙染寶珠。”

詩中沒有一個“雨”字,卻將春雨的細潤無聲儘數融入到詩詞中。更彆談……顧芸禮扶了扶鬢邊的銀點翠嵌藍寶石簪,一滴雨水好似玉珠落在指腹,點滴雨水將妃子紅蹙金海棠花裙袂上的紋樣濡成深色,如同滾落珍珠。

他是將她也吟進詩裡了。

顧芸禮微微一笑,“張公子斐然成章,這一道題便算過了,下一道想請張公子下一局棋。”

“但憑郡主吩咐。”

奴仆端來黑白雙色瑪瑙棋子與琉璃棋盤,顧芸禮依著腦海記憶擺放出殘局。

“這一局棋本郡主執黑子,張公子執白子,贏了便算通過。”

雨勢漸歇,殘留的雨水順著瓦縫彙聚成細流,從屋簷上滴答滴答,譜出雨後清越的樂曲。珠環翠繞、緩袖穠裙的娘子與樸素無華、清雋端方的公子相對而坐,各執一子,沉默對弈。

這把殘局白子已陷入死地,黑子取得絕對優勢,要想逆風翻盤,難矣。

在擺布棋局的過程中,他似乎就在心裡推演,落子果決,胸有溝壑。

顧芸禮有些力不從心,她的棋藝不算天下聞名,但長安城裡能勝過她的人也不多,在他的每一次落子後都有種節節敗退的感覺,以至於從最初的優勢轉變為黑白兩子平分秋色。

顧芸禮後頸滲出細汗,她覷了對麵之人一眼,好看的眉頭微擰,眸色深深,棋局上所有的謀劃在他極具穿透力的目光下變得無所遁形。

對的是弈,觀的是人心。

落子無悔,殺伐果決。她輸了隻是時間問題。顧芸禮丟開指間黑子,“本郡主輸了。”

張希夷亦放下棋子,站起身不再與她平起平坐。

擁有逸群之才卻不恃才傲物,相反他恭而有禮,顧芸禮在心裡默默評語,對他不禁上了一分心,眼裡漾出細碎的光,“以後小侯爺的學業都要仰仗張夫子教導了。”

張希夷低眉垂眸,仿佛被她眼裡的碎光燙到,移開眼,恭敬道:“郡主言重。”

仆人收拾棋局,兩人移步至顧於野的院子,青石板上零落木槿,奴仆披著蓑衣清掃落花,雨後清新的空氣伴著“簌簌”的清掃聲,很是寧靜。

安樂侯府開闊豪奢,廊橋九曲回折,一步一景,顧芸禮不經意地問道:“還不知張夫子為何想來侯府做夫子的差事?”

要知安樂小侯爺的名聲在外,長安城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這般鳳毛麟角的人竟能登門自薦,實屬疑點重重。

不怪顧芸禮草木皆兵,安樂侯府如今是京裡的招風大樹,無數雙眼睛盯著,不能出一絲錯處。

張希夷腳步一頓,落後於她四五步,複又跟上,與她相隔三步的距離綴在後麵,“家母年老體衰又沉屙在身,僅憑平日寫信作畫難以維持藥錢,聽聞安樂侯府的夫子差事報酬豐厚,遂登門自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