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用上麵的穎安縣衙大印,……(2 / 2)

周氏自然懂得,也非常滿意,客客氣氣地說:“有勞。”

“不敢。”戴知縣趁機又道,“不知您到了穎安縣可曾嘗過本地美食?拙荊頗喜此地風味,養了好些廚子,正在二門內等著,您請賞光一二?”

“那就厚顏了。”周氏點點頭,被帶往後院去了。

戴知縣原本也打算就這麼散了,本來麼,這一頓鬨就是為了給周氏出氣而已。可他嘴巴才張開,就聽到堂外百姓的紛紛議論裡,有兩個聲音特彆明顯。

“大娘,案子……就這麼判完麼?”

“可不是,你沒瞧見,方才周大奶奶已為憐姐作證,是姚氏賣良為賤。知縣是青天老爺,難道還會判錯麼?”

“當然不會,但……總覺得這話雖出口,卻不夠紮實。我方才看了姚五娘的戶帖,姚氏已將憐姐入了賤籍,如今變複為良籍,隻有知縣一句話而已,是不是……”

前麵尚可,最後一句話,聽得戴知縣的臉都拉下來了,不由得抬頭,隻見說話的是個四五十歲的婦人和十六七歲的年輕人。

那婦人也不滿道:“戴知縣都發話了,穎安還有誰敢說憐姐不是良家女子?”

“穎安縣自然無事,但周大奶奶可是廣寧伯府的人。廣寧伯府遠在京城,周大奶奶又還要走一趟蘇、揚……”少年人滿臉疑惑,“若是有人打聽,查到了戶籍,一看上邊憐姐還是賤籍,那不是會以為周大奶奶說謊麼?”

“這……”婦人也答不上來了。

少年越發憂愁:“知縣明明是為民請命伸冤,可若是被人拿住漏洞,汙蔑知縣為個賤籍妓子打死人……恐怕知縣的清名有汙,縱然周大奶奶想幫忙,但無憑無據的,廣寧伯府也不會出麵解決吧……”

戴知縣悚然一驚。

若想事成,絕不能顧頭不顧尾,隻做一半。如少年猜測那般,最後廣寧伯府自然無事,可驟然惹來一身騷,他還想甚麼搭上廣寧伯府的路子?屆時,給周氏的吃吃喝喝、暗中打點的禮物,全都白費了不說,隻怕廣寧伯府還不知曉他姓甚名誰,周氏就已經要想辦法弄死他了。

一個伯府的管事娘子而已,戴知縣不放在眼裡,可若是好不容易搭上的路子沒了,甚至連累了三年一期的考核,就真的得不償失了。

想到這裡,戴知縣不由得又將少年看了一眼。

那婦人也擔憂地問:“這……這可如何是好?落籍也是不成的。”

通常情況下,隻有家裡有男丁才可以有戶籍。這世道不是沒有女戶,但那都是在朝廷有差事的女子才能立的,尋常人家的女子,她們或許是某某家的女兒、侄女、義女、養女、表小姐,但歸根結底,她們不能是個獨立的人,沒有在社會上沒有地位,也沒有身份。

好比杜玉娘現在,要證明自己是好人家的女兒,隻能說自己是臨洮杜家的女兒、穎安江家的義女。但這點,憐姐做不到,她被拐走時還太小,不記得自己父母了,也就無法在社會上獲得一個明白的身份。

“我覺得,穩妥起見,最好是寫三份審單,都蓋了縣衙大印。一份留存縣衙,一份讓周大奶奶帶回去讓伯府看個真切,還有一份,讓憐姐自己帶著。如此一來,才能證明周大奶奶確是被個賣良為賤的樂戶騙了,也才能證明知縣已為憐姐做主。”

有道理。戴知縣暗中點頭,越發覺得這少年眉目舒朗俊美,當真是一表人才,說出的話頗有見地。

“來人。”戴知縣吩咐,“把審單寫了呈上來。”

一旁的書吏也聽得清楚,沒一會兒,就把審單寫好了奉上。戴知縣蓋了印,吩咐人將一份審單送到後院給周氏,一份讓書吏收好。

“憐姐、憐姐!”餘大娘著急地催道,“快謝知縣老爺啊!”

憐姐也聽到了對話。

她比其他人更清楚,什麼為周氏、戴知縣著想,那都是騙鬼的話,江小郎君的真正目的,是為她。

他謀劃一場,不是為了讓周氏出氣,所有的一切,都隻是為了讓她這個粉頭拿到審單,用上麵的穎安縣衙大印,證明她已經從樂戶的戶帖上除名。從縣衙大印蓋上去的一刻起,她就不是賤籍妓|女了,而是堂堂正正的良籍百姓。

“想……謝救命之恩,妾沒齒難忘。”憐姐隱去稱呼,重重地磕了三個頭,膝行向前,雙手舉過頭頂,準備接過審單。

沒想到,就在這時,戴知縣忽然“嘶”地吸了口氣。

憐姐心中一驚,抬起頭,隻見戴知縣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露出了她無比熟悉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