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想讓我閉嘴,就放我走’的意思嗎?
小家夥在跟他討價還價?
高桀即好氣又好笑,這一刻他終於明白為什麼魚三將來能成為全文最吊最牛心最狠的大佬了,因為他從小就已經懂得如何為自己爭取最有利的條件。
不過,按大晉朝如今的風俗,放走何家的‘栓狗娃’相當於直接要了何免的命。操作難度可想而知。至少在高桀現有的計劃中無法實現。
但他並沒有馬上拒絕魚三,而是重新拾起小木條,回了他三個字:我儘量。
他寫完,拎起食盒直接往魚三懷裡一塞,也不再管小東西是什麼反應,便起身去找汁香。
汁香被五花大綁,嘴裡還塞了塊布。身上有不少鞋印子,看來有被何家的仆人們好好教育。
高桀在他麵前蹲下時,能明顯看到他額頭大顆大顆的汗珠一串串滾落。衣服也早就被汗水打濕,貼在身上皺巴巴的。他似乎感覺到有人靠近,原本眯縫的眼睛睜開了。待他看清眼前的人是高桀,那雙眼立刻瞪得溜圓,仿佛在說‘怎麼是你?’
“彆緊張,我隻是有幾句話要問你。”高桀笑眯眯的,說是談話卻並未動手幫汁香扯掉塞嘴布,隻道:“你主子為了不讓你被送去衙門,竟然當眾給我磕了七個頭……”
“嗚嗚嗚……”汁香被堵著嘴,倒在地上掙紮劇烈。
高桀雖沒具體聽到他說了什麼,但猜也能猜到他肯定在罵罵咧咧。
高桀沒生氣,反倒輕笑一聲,說:“我很好奇,你到底知道他什麼秘密值得他為你如此紆尊降貴?
直說了吧,現在要壓你主子的人不是我,是何夫人。
她那雷霆手段想必你比我更清楚。
今天這點事連我都能看明白,你覺得她會看不懂麼?
一旦她要撬開你的嘴,
你覺得自己在何夫人手裡能扛多久?
還有啊,你主人今天能為你下跪,明天呢?後天呢?
其實,他需要的從來不是一個忠仆,而是一個能為他保守秘密的忠仆。
什麼樣的人才能保守秘密?”
汁香整個人都愣住了,臉上也早沒了血色。
高桀繼續道:“……隻有人死了,那些秘密才會隨之消失。”
汁香:!!!
“嗚嗚嗚!”
他又掙紮起來,似乎有話要說。
高桀這時才抬手,輕輕扯出了他嘴裡的布。
汁香大口喘息,甚至氣都沒有喘勻就急急忙忙道:“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要救我、救我從這裡出去!”
高桀點了點頭,從懷裡掏出一塊提前準備好的白布,鋪在汁香麵前,“我把你們的計劃列清楚,再按上手印,我才有辦法救你。”
汁香猶豫片刻,說:“你把玉佩給我作為信物,否則我不信你。”
高桀又笑了,說:“你要知道,現在你除了相信我,你沒得選。”
汁香也知道高桀說得是事實,如果趙曼汁下跪真是為了他,或者趙曼汁心裡但凡顧念一點他們之間的主仆之情,那現在蹲在這裡跟他說話的人就不是高桀而是趙曼汁了。
眼下,他確實沒得選,他隻能相信高桀。
“我不方便寫字。”汁香彆扭地做著最後的掙紮。
高桀默默拿出之前準備好的半截碳條筆,說:“沒事,能說清楚就行。”
汁香:……
“其實,他的計劃就是想要設局做掉你肚子裡何家的血脈……”
他將計劃一五一十說完,高桀還沒怎麼樣,柴堆後麵突然響起了兩聲清脆的‘嘎巴嘎巴’,竟是那栓狗娃子折斷了竹筷。
高桀好笑道:“你們太惡毒了,嚇壞小朋友。”
“……對不起。”汁香說。
高桀沒吭聲,隻麻利地用繡花針刺破了他的指尖,讓他在那份供詞上按了個血紅的手印。
汁香昂頭看著高桀起身欲走,心口突然一空,脫口道:“彆忘了你答應我的,你一定要救我。”
“嗯。”
這回高桀鄭重地點了下頭。
汁香鬆了口氣。
門外響起了腳步聲,是寸月拎水回來了。高桀拾起地上的塞嘴布團遞給汁香,低聲道:“自己咬著,沒人了就吐出來。”
汁香照辦,再望向高桀的眼神中已帶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感激。
寸月滿頭大汗,將水桶放在門口,叉著腰喘氣,說:“主子,你不知道,我為了要這桶水廢了多少口舌……”他邊說邊拎著水桶往柴堆後麵走,還不忘嘮叨:“你這個狗娃子可真是有福喲,你可要記得是誰讓你大熱天能洗上澡的喲,是——”
“停。就放門邊吧。”高桀說:“天氣這麼熱,屋裡放桶水涼快。洗什麼澡,會弄濕柴火。”
寸月:“……哦。”
魚三:“……”
他有一種希望落空的失落,眼巴巴地瞪著門口的那桶水,眼神越來越凶狠。他脖子上戴的項圈,栓的鐵鏈長度有限,根本夠不到門邊。所以那桶水放那個位置,他想偷偷洗澡的機會都沒有。
怨念叢生。
以至於,高桀和寸月離開後,他還趴在木板的縫隙間,瞪著高桀的背影凶狠地看了很久。
他哪知道高桀不讓他此時洗澡才是真正準備要救他出去的信號——
高桀當時想的是,與其現在洗白白讓彆人看到他的本來麵目,不如救出去之後來個徹底的改頭換麵,還省得喬裝打扮了。
這天晚上,高桀想了半宿,終於重新捋順了計劃,微笑著入睡。
若非早上被寸月慌慌張張地叫醒,他本可以帶給柴房裡那兩人新的希望。
變故是:汁香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