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高小桀嫁入何家一開始最高興的人是高屠戶,那麼,看破真相後,最憋屈的人也是他。
高屠戶好麵子,高小桀成了何家明媒正娶的少夫人,他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那時,整條街上的鄰居都來拍他馬屁,差點就把他捧到天上去,他天天笑得合不攏嘴,連走路都隻走大路中間。時間推移,人們漸漸發現高小桀嫁入何家後,似乎對高家沒有任何影響,高屠戶還是屠戶,馮氏照樣得種菜打草養豬——
高家一切照舊。何家似乎也並沒有要拉親家一把的意思。
鄰居們的態度開始發生了微妙的轉變。他們再與高屠戶說話就沒那麼尊敬了,不僅如此,背地裡開始有人拿高小桀當成‘攀高枝’的反麵教材,教育自家哥兒要腳踏實地。
每當高屠戶從鄰居門口路過,聽見有人教育子女:“……你們要腳踏實地,可彆像老高家那哥兒心比天高,嫁入何府反倒連老娘生病都不能回來看一眼……”時,他就生氣,那一口氣會一直憋到進家門,狠狠砸一頓東西,才能發泄出來。
這種情況足足持續了兩年多,哪裡是今天打一頓何免就能發泄完的。
但這些話,馮氏也不準備告訴高桀了。因為,她知道和離雖比休書好聽些,到底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這種事瞞不住,到時不知那些鄰居們又會編排些什麼。那些話她和高屠戶聽了都氣得不行,高桀若是聽了,指不定會氣出個什麼來?
這麼一看,反倒是去北疆更好些,起碼耳根清靜。
想到這些,馮氏心裡又釋然,便張羅道:“彆光顧著說話,快吃飯吧。今天,我做了小桀最愛吃的鍋包肉。”
“謝謝娘。”高桀笑道。
馮氏被謝得有些不習慣,可看到自家孩子這麼知書達理的樣子,又欣慰。
然而,一家人剛圍桌坐下,沒吃兩口,外麵的大門又響了。
這次敲得可比上次急,‘嘭嘭嘭嘭’一直不斷。
所有人放下筷子。
高屠戶‘嗤’一聲,起身就抄起燒火棍再度走了出去。
高桀不放心,想要跟著,被馮氏一把拉住。
“讓你爹去。”馮氏說。
“萬一是何免帶人來找茬,我怕爹一個人打不過。”高桀說。
“那也用不著你。”馮氏扭頭,望著寸月道:“你去。”
“行。”
寸月擼起袖子,抄起凳子就追了出去。
門口,一人氣兒多沒喘勻就一把拽著高老爹的袖子:“快跟我走,高文出事了。被送官了。”
“什麼?!怎麼會送官,發生了什麼?莊義兄弟,你得給咱說清楚啊!”
高屠戶又急又怒。
北疆的老大還生死未卜,若高文再出什麼事,那他們老高家豈不是要絕後?
莊義道: “傍晚時,東家讓高文去給客人送樣版,剛才回來的路上他撞了人。也不知那人按得什麼心,非拉著他說他是偷兒。大庭廣眾之下就把他按地上搜身,竟然真從他懷裡搜出了一包銀子。這下,人贓並獲,那人立刻還報了官。”
兩個大漢在門口說話,屋裡聽得真真的。馮氏一聽是高文出了事,也連忙跑了出來。
高桀心裡咯噔一聲,暗道‘彆是何免那小人被老高揍了之後,就去欺負小高了吧’?
這可不行,他得跟去看看。
一屋子人眨眼間全跑沒影了。
隻有,五歲的高妙妙穩穩地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見人都走了,她立刻端起那盤鍋包肉全扒拉到自己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