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桀一邊翻書一邊處理豬下水。

這操作在高老爹眼裡那是要多不靠譜就有多不靠譜。

可高桀卻似乎樂在其中，還‘演’得有模有樣。

他先是快刀斬除掉下水上的多餘脂肪，用清水洗淨雜質，撈出，再用粗鹽將整副下水仔仔細細磋磨三遍，最後將搓好的下水放進裝有半盆食醋的瓷盆中，緊接著倒入堿麵。

醋遇堿會產生小氣泡。這種化學反應能夠除掉附著在肉質上的微生物，提升口感的純粹度。

等到氣泡全部消失，撈出下水，用清水反複清洗，直到發白。

之後，是二搓。

按高桀的習慣會采用麵粉，但大晉朝精米精麵都是稀罕物，平時能吃上一口那都叫福氣，用它們來搓下水是會挨揍的。所以，他就改成了用麩或糠搓揉。

這一搓又是三遍。搓好後，再用清水洗淨，終於可以下鍋了。

此前，高桀早將一套肥腸裝滿醋堿水上下封口，放在同樣裝滿醋堿水的盆中浸泡。此時，下水入鍋，肥腸也泡夠半刻鐘，可以撈出來清洗了。

洗肥腸有幾個經典步驟，那是高桀穿越前的師父教給他的。他現在準備借著西洋食譜的掩蓋，將這套口訣傳授給馮氏，就說：“娘，這書上說洗大腸有個口訣，我念您記。”

馮氏忙答應，就聽高桀道：“一衝、二泡、三流洗，四撕腸衣，五揉搓。最後還要蔥碎揉，兩麵揉夠，異味除。”

之後，高桀開始手把手教馮氏操作。有他從旁指導，馮氏處理完一副豬腸僅用了一刻鐘。

娘倆都出了一身汗，但看著被洗的白白淨淨的肥腸，又相視一笑。

時間剛好趕上豬下水煮好出鍋。馮氏想省點事，要直接把大腸入鍋，高桀連忙攔著：“大腸得冷水入鍋，煮夠一個時辰，否則不但有腥味，還不夠軟爛。咱們廢這麼大功夫洗它，不就是為了口感好麼？”

馮氏一聽，連忙換了鍋水，重新開煮。

高桀讓寸月負責燒火，讓他爹去和麵，他則拉著馮氏開始著手處理那副煮好的下水。

高老爹被自己兒子指使，下意識又要反駁，可抬眼間看到高桀額頭的汗珠，又立刻改了口，說：“行，爹這就去。”

高桀頭也顧不上抬，隻回了句‘記得先用開水燙麵，再用冷水和麵，辛苦爹了。’

高老爹心頭突然很不是滋味，仿佛憋了一口氣，那不上不下的勁兒，最後全發泄在和麵上了。

煮好的心肝肺等下水被高桀撈出來後放在蒸屜上瀝水。

他趁這會兒功夫和馮氏一起將新買來的爐灶抬到高屠戶往常送豬肉用的那輛鐵板車上。再把大湯鍋加好水放到爐灶上。之後依次放入薑片、蔥段、黃醬、鹽等鹵料。最後，高桀找來一小方麻布將製做咖喱粉的原料放在布上，拿起四角，在根部紮緊，放入鍋內。

做完這些後，肥腸也煮好了。把肥腸撈出，又用清水裡外再次衝洗。直到手扇空氣能聞見一股蔥花的香味，他才放心地將肥腸放入鐵板車的大湯鍋裡。

之後，他從寸月手邊的灶門內取出幾根通紅的木炭，作為新灶的底碳，再加入小枝點火，不斷加柴轉大火將水燒開，再轉小火慢燉。

“行了，燉一個時辰，燜三個時辰，就可以用了。等能開鍋，再放入剝好皮的雞蛋，明天賣時就入味了。”

一切做好後，高桀終於籲出一口氣，有空抬起袖子擦汗了。

馮氏心疼他，給他找了塊布巾來。

高桀拿布巾擼了把臉，順手搭在肩膀上。

這時，鹵味的香氣已經在高家的小院裡再次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