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衛小聲說:“大帥正在氣頭上,你若無要緊事,便回去吧。”
士兵道:“大營外來了一位姓高的公子,說有要事見大帥。我看他舉止不似一般人,就怕是皇上的暗使……”
一聽見‘皇上暗使’這幾個字,守衛驟然色變。但他回頭望著大帳,聽著程帥怒氣衝天的罵人聲,又麵露懼色——
此時,程大元帥正好罵道:“……拓跋十三這個孬種,沒本事跟老子正麵開戰,儘用些下三濫的手段!狼城太守也是個孬種,不知道維護百姓也就罷了,竟然甘願向拓跋小兒搖尾乞憐,就不怕皇上砍了他的腦袋?!”
“元帥息怒。”隨軍祭酒常永年忙勸道:“老太守殉職後,那鐘尤上任也才一年,他是京官外調,又是首輔門生,行事與旁人不同,其中必有因由。”
“能有什麼因由?我看就是李繇賢那老不死跟老子作對!他怕老子!怕老子打勝回京他首輔的位置不保!所以,年年一到這時候就議和!定是那老小兒在陛下麵前進了讒言!”
說起這事,程帥氣更不打一處來。
劈頭蓋臉又把李首輔好一頓罵。
那中氣十足的聲音,大帳門口都聽得真真的。
其實,自此北疆開戰,便年年如此。
程家軍都聽習慣了,也都認同程帥說的話。
他們人人心中都恨李首輔。因為,北疆戰事一天不打完,他們就一天不能回家,就要繼續在這天寒地凍的黑水河與北狄人耗著。
程家軍從上到下,沒有一人不盼著回家,沒有一人不盼著大捷,沒有一人心裡不憋屈。
可是這幾年,他們明明有好幾次機會能一舉奪下霜石城,卻都因‘皇上暗使’送來的密旨,延誤了得勝先機。
最可恨的是去年,為奪霜石城,老太守舉狼城全城之力協戰,甚至不惜犧牲了自己的性命,眼看就要拿下,北狄卻在崩盤前夕提出了議和。
程帥自然不同意。
但新太守鐘尤卻拿著聖旨前來赴任,聖旨上說得冠冕堂皇‘為了北疆百姓的安危,特準議和’。
當然,北疆戰事打了這麼多年,之前也有議和。但老太守龐遠寧每次都據理力爭為朝廷和北疆百姓爭取實打實的好處,哪像鐘尤整個就是北狄舔狗。尤其是今年,北狄議和使換成了十三王子拓跋黎,鐘尤舔得就更明顯了。
他甚至放縱拓跋黎的隨從光天化日就在狼城搶掠百姓財物,以至於議和期間狼城百姓人人自危,商鋪也十店九閉。百姓不到萬不得已更是不敢上街,就怕被北狄使團盯上糾纏。
明明在戰場上是程家軍占儘優勢,明明是北狄求和,然而在狼城,隻因鐘尤這隻舔狗,一切顛倒。
狼城的百姓們像是戰敗的一方,不但人人自危,被使團的人欺負了衙役們竟無人管;反倒是來求和的北狄使團那群人如大爺一般,在城中橫行霸道,作威作福。
這般窩囊,怎能令程帥不氣?
程帥年近七旬,戎馬一生,硬氣了一輩子,從不看任何人臉色。因此,罵起人來也尤其厲害。尤其是罵首輔李繇賢,連續幾年,不帶重樣。
祭酒常永年見勸不住,搖了搖頭,起身告退,道:“今晨軍醫說肚痛難忍的將士又增加了,此事不能再拖,卑職會徹查清楚,便先告退。”
然而,他才剛走出大帳就聽到守衛和一士兵說:“……不然你就叫他明日再來?”
“何事?”祭酒側目而問。
士兵忙道:“大營外有位姓高的公子,舉止不俗,說有要事求見程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