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氏有些不好意思:“……上次頭麵之事,是母親的錯,你看看有什麼喜歡的頭麵,拿去就是了。”
金銀珠寶的她不要,不是不想要,反正前世薑氏也都留給了她。她道:“母親,我不要這些。”
薑氏以為謝昭寧心中還是埋怨自己的。
薑氏一時躊躇,不知該如何才能勸昭寧要她的東西。她不要,她心裡總是不安的。
正是這時,一身著粉底紫花褙子的女使腳步匆匆地進來了,是伺候謝宛寧的紫鵑,見薑氏正坐在謝昭寧麵前,嘴角微微抽了抽,卻柔和地笑道:“夫人,我們二娘子,已經等了您許久了呢!”
薑氏這才想起來,方才謝宛寧就派人來請她過去,她因看到謝昭寧的病,竟一時全都忘了!
若是以前謝昭寧還沒回來的時候,這樣辜負了謝宛寧的承諾,薑氏定要愧疚。可看著躺在床上的親女,她卻並沒有這種感覺,這是她的親女,她十月懷胎生下的親女,她的親女也病了,她並不能就這樣走開。
何況不知為何,她竟從心裡感覺到了一絲不舒服,病了就喝藥,餓了就吃飯,何以非要等她去。
謝昭寧知道薑氏的性子,最是耳根子軟了,就笑道:“母親,您還是先去看看二妹妹吧,我不過是風寒罷了,二妹妹許是有什麼不好呢!”
薑氏卻皺了皺眉,並未管謝昭寧的話,而是直接對紫鵑道:“你先帶著範醫郎過去吧,宛寧若是有什麼不好就先看一看,大娘子也病了,我總得先照料了她再說。”
紫鵑的笑容幾乎要維持不住,卻依舊笑著道:“那奴婢告退了。”
她又嚴肅地看著謝昭寧道:“以後……不許你再說這樣的話。母親……母親怎會為了你二妹妹而棄你不顧。”可能也不知道該如何說,抿了抿唇又繼續道,“反正隻要母親知道你生病了,是決不會不顧你的!”
說著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對旁邊的含月道:“愣在這裡做什麼,去給大娘子再打一盆熱水來!”
含月並沒有被訓斥的不高興,反而笑著端銅盆去了。
謝昭寧其實並未料到母親會說這番話,她以為,現在的母親還是極容易被謝宛寧左右的。
她也輕微一愣。
*
紫鵑還未回來的時候,春景就已經走了小路,去將發生的事告訴謝宛寧。
春景低聲道:“二娘子一向是在夫人麵前最得臉的,可要小心提防著大娘子。奴婢看著,夫人和大娘子似乎開始和好了……”
“勞煩春景姐姐走一趟了!我這有一盒極好的信陽茶,是今年新采的,拿去與姐姐烹茶喝吧。”謝宛寧謝了她,又立刻讓女使拿了一盒茶葉出來,那茶葉挪開,卻是一枚紅寶石的戒指躺在盒中。
春景將戒指握在手中,嘴角微勾,道:“二娘子放心,有什麼事奴婢定會來告訴您的!”
謝宛寧笑著送了她走,待她走後,臉色卻立刻冷淡了下來,她道:“姑姑,你說,母親這是又重視了長姐嗎?”
謝宛寧喊的是一個站在她身後,滿頭花發,模樣很不起眼的老婦人,此人姓孫,是謝宛寧剛被找回府中,就到她身邊伺候的。
方才春景在的時候,她不言不語,好似個聾啞人。此時她才從陰影中走出來,道:“娘子,您忘了姨娘曾經跟您說過的話嗎,親生的畢竟是親生的,謝昭寧和薑氏兩個人是天性的血緣相親,哪怕謝昭寧蠢笨無能,但隻要她沒什麼大錯,長此相處,夫人都會漸漸喜歡上她,將您忘到腦後……”
蔣姨娘私下是同她說過此話,在謝昭寧還沒回來的時候。不過此前,謝宛寧並未當回事,她隻想著謝昭寧如此蠢笨,她稍使手段,就能將她玩弄於股掌之間,看著她暴跳如雷氣得想打自己卻被人收拾,自己心裡嘲笑卻還要裝出一副溫良的樣子,實在是爽快。
謝昭寧以為自己是嫡長女,便能如何嗎?這家是她的,嫡長女的身份也合該是她的,她謝昭寧蠢笨如豬,怎麼配得上嫡長女的身份!
可是如今,薑氏卻被她三言兩語哄騙了,比她哄了十多年還要管用。
不是生身的母親,果然是靠不住的,謝宛寧心裡突然閃過一絲這樣冰冷的念頭。
孫姑道:“二娘子放心,奴婢會暗中安排人去做的。隻是眼下您還需要同夫人極好,以後才能得到夫人手上的藥行。謝氏藥行極是重要,得到了謝氏藥行,便得到半個謝家了……”
謝宛寧卻皺了皺眉沒有說話,她也知道要同薑氏交好,但是有句話她沒有說,其實自從謝昭寧謝昭寧回來之後,薑氏的心思就已經在謝昭寧身上,似乎對自己隔了一層,再沒有那樣好了。麵上看起來沒有區彆,不過是薑氏出於習慣罷了。
最好的錦繡堂當真是她願意就這般讓出去的?當時薑氏已經在選布置錦繡堂的用物了,她難道還能不搬?薑氏對謝昭寧時常嚴厲,對她卻留有餘地,是因為更愛她?不過是薑氏內心想將自己的親女養好罷了。
白鷺之事發生之後更是如此,薑氏知道謝昭寧是被冤枉的,即便是昨夜照顧她,也是心不在焉的。
薑氏也是,她苦心孤詣這麼多年,薑氏竟如此輕易被謝昭寧騙過去。真的隻是因為謝昭寧的手段嗎?
她不能一直讓謝昭寧這般得意下去。
謝宛寧放開自己的掌心,才顯出幾道已經掐得極深的紅痕。又問孫姑道:“姑姑……那藥可還在用嗎?”
孫姑道:“二娘子放心,一直都用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