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事情變得越來越嚴重。
梁夢開始對她進行一些行動上的暴力,她會每天中午專門花五毛錢買那種廉價的甜水飲料,中午午休時,不斷吵醒汪楚曦,不讓汪楚曦睡覺。
更過分的是,她會將甜水擰開,專門往汪楚曦的眼睛裡倒。
黏黏稠稠的東西粘在眼睛上,真的讓她很不舒服,可梁夢卻不斷地對她說:“睜著眼睛,不許閉眼。”
如果她在這期間不小心閉眼,梁夢總會用力地擰向她的胳膊,把她掐得淤青。
這是行動上暴力的開始。
孩童時期,曾被不少人稱作“純真年代”或者是“清白之年”。何為純真,何為清白?
大概是無知者無畏,從未看到過世界的背麵,對於一切都抱著一種理所當然的幻想,認為事事美好,未來可期。
然而,然而。
在遇見梁夢的那一刻,汪楚曦對於世間萬物的美好濾鏡被粉碎得徹底,她親手破壞了屬於她的烏托邦,讓她被迫囚禁於黑暗的囹圄。
那時的汪楚曦,總是認為他人永遠善良,在父母的教導下,她時刻堅信,遇到任何問題,都要先從自己身上找原因,多反省自己。
然而,然而。
過度的自省讓那段時間的她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百思不得其解。來到世間的第十年,她感到活著這件事竟是如此痛苦。
那天,梁夢突然問她:“你偷過錢嗎?”
“沒有。”汪楚曦愣愣地回答。
“偷”這個詞,好像本身就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我爸媽給我的零花錢最近不夠用了,你能幫我偷點嗎?”
轟的一聲,汪楚曦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她在說什麼?
“你聽到沒有!”梁夢用力地拽了拽她的頭發。“我急著用。”
“這樣......不太好吧?”汪楚曦小心翼翼地問。
“我要你怎麼做你就怎麼做!不需要囉嗦!”梁夢再度重重地掐起了她。
好痛。
“你要是不按我說的做,我就把你替同學偽造簽名,把作業給同學抄的事情告訴你班主任,你班主任不是很喜歡你麼,她知道你是這種人,她還會喜歡你嗎!”梁夢惡狠狠地威脅。
這種人......
什麼叫這種人?那時的汪楚曦不敢想象有一天這樣的詞彙會用在自己的身上,好似自己罪大惡極,萬惡不赦。
那時候微信支付還沒有興起,平常買東西大家還是用紙幣居多。逼迫之下,汪楚曦第一次做了自己萬分不情願的事,她趁媽媽休息時,悄悄地拿走了媽媽錢包裡的一枚硬幣,隻是一元而已。
可她當然知道,偷拿就是偷拿,不管拿了多少錢,都叫偷拿。
“你就給我拿了一塊錢,你糊弄鬼呢!”
那天中午,梁夢的脾氣格外暴躁,像吞了火藥般。她不停地掐她,汪楚曦很痛,卻不敢叫出聲,因為大家都在安靜地午睡。
她的眼淚靜靜地流著,一個中午,仿佛就要流乾。
那段時光,至今想起,依舊可以用暗無天日來形容。梁夢利用她的善良純真和懦弱,讓她整日憂心忡忡,活得無比艱難,也在不知不覺中,摧毀了她的童年。
汪楚曦一直搞不懂那時的梁夢到底是出於什麼樣的心理,為什麼要這樣針對她,讓她過得不快樂。
後來她才知道,或許對梁夢這種本身就來自深淵的人而言,看著一個本該無憂無慮的小孩每日痛苦,每日為一些莫須有的事情擔驚受怕,很有意思。
然而,然而。
將汪楚曦變得跟她一樣,是梁夢最終的目的。
那天中午放學,汪楚曦本該像往常一樣回午托部吃午飯,卻被梁夢半路攔截。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梁夢有些神秘地對她說。
隻要看見梁夢,汪楚曦就開始害怕。
“去哪啊?”她膽怯地問道。“咱們還是回去吧,午休的時候,老師不是還要查人點名嗎?”
“讓你去你就去,哪那麼多廢話!”梁夢不耐煩地白了她一眼。
汪楚曦隻好閉上了嘴。
過了十分鐘,梁夢拉她進了一個陌生的小區。
汪楚曦有些路癡,站在小區門口,她又害怕了,站在原地不動了。
“你磨磨嘰嘰的到底要乾嘛!他們等我們好久了!”
“我想回去了,我不認識路,你帶我回去吧!”汪楚曦的聲音都帶上了哭腔,她是真的好害怕。
梁夢眸色一暗,徹底不耐煩了,硬拽著她向裡走去。
或許是出於對危險的感知,汪楚曦當即喊了兩聲“救命”,驚動了小區門口的保安。
“乾什麼呢?”保安走了出來,指著梁夢質問道。
梁夢隨口扯謊:“叔叔,她是我妹妹,該回家吃飯了,她鬨人,一直不回去。”說著,她隨手就捂住了汪楚曦的嘴,讓她無法發出聲音。
保安仔細看了看這兩個小女孩,確實都是沒多大的樣子,說是姐姐和妹妹倒也挺可信。
“行了,你們趕緊回家吧。”
“好,謝謝叔叔。”一絲狡黠很快在梁夢眼中閃過。
汪楚曦被迫上了電梯,來到一扇陌生的房門前。
隨著“叮咚”的門鈴聲按響,迎接她的,是一個至今讓她無法忘懷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