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這天,吃過午飯,陳媛、陳銳和夏淑芬就開始準備晚上的大餐。陳媛製定的菜譜:雞湯,這個必備。紅燒魚,這個也必備,年年有餘嘛。金玉滿堂,這個是玉米豌豆胡蘿卜炒蝦仁,寓意吉祥。炒生菜,寓意生財也是必備。紅燒獅子頭,寓意團團圓圓是必備。醃臘鹵製拚盤,臘肉和香腸還有鹵製的牛肉擺好盤,周圍再放些綠色蔬菜,寓意春暖花開迎接春的到來,必備。這六樣菜是過年餐桌上必備的。外加烤雞翅、青椒牛肉絲、涼拌黃瓜,一共八個菜一個湯。
三個人分工洗菜、摘菜、切菜。
“媽,我家能換個備菜工嗎?”
“為什麼?”
“八個菜一個湯,其中有六個菜每年都在。乖乖,長壽菜!”陳銳抱怨道。
“過年嘛,可不就這些。換誰都是這些是傳統。”
陳媛對著弟弟做了個鬼臉,哼。
陳銳不甘示弱以鬼臉反擊,哼。
“要不,你來。我看你能整出些啥?”
“外賣、自嗨鍋。”
“一邊去,還不如你姐姐。”
“哎喲,媽,你是沒吃過。我宿舍裡的同學經常吃,老香了。他每次來學校時,都帶好多。”
“不是有食堂嗎?吃什麼垃圾食品。”
“食堂飯不好吃。那個自嗨鍋可方便了,能加熱。”
“不能吃,重油重鹽,傷胃﹍”
廚房這兒熱熱鬨鬨時,陳平回來了。一家四口聚齊了,對他們來說,年開始了。
“吃飯了嗎?”夏淑芬接到門口,接過老公的包,然後去掛到衣架上。
“沒吃,扛著皮回家吃。”
爸,爸,廚房傳來孩子們的聲音。
哎、哎。陳平忙不迭地應道。
“你真是的,隨便買點墊墊啊。”夏淑芬嗔怪道。
“不,家裡肯定有好吃的,我不在外麵吃。”
“嗯,雞湯燉好了。我給你去下碗麵條。”說完就去忙了。
陳平換好鞋子,走到客廳裡往廚房的方向張望著。“怎麼樣?晚餐搞得隆重嗎?”
廚房裡伸出一隻胳膊,做出OK的手勢。
陳平點點頭,“那好,等著吃。”他哼著小曲去洗手換衣服。
夏淑芬在臥室已經把老公的居家服拿好,放在床上。他換好衣服再次來到客廳,餐桌上已經放好了一碟小菜,是辣白菜。夏淑芬醃製的,他喜歡,脆脆的,辣辣的,特彆下飯。雞湯麵條端上來了,金黃色的湯底,就著一份手擀麵,上麵是翠綠的蔥花。
陳平坐下,吸溜溜、吸溜溜的,半碗下去了。
“你們中午吃的什麼?”陳平吃麵的間隙,還忙著關心他們。
夏淑芬邊看著丈夫吃麵,邊坐到沙發上開始了她的毛衣戰。
“我們中午炒了兩個菜。”
“哦。”
一碗麵一會兒就掃光了,陳平端著空碗進到廚房,順帶看看兩個孩子都在乾嘛。
都弄得差不多了,陳媛在仔細地切醃臘拚盤的菜,都要切片。
“小心,彆切到手。”陳平在水槽邊洗碗,邊叮囑女兒。
“放心吧,我的手藝,五星級。”
“切到手,今年的臘味就多出一味了--鹵豬手指頭。”陳銳在剝玉米粒,崩一臉的玉米汁,都是一個個的小白點點。有速凍的現成的玉米豌豆粒,他姐姐認為新鮮的好。
“臭小子。”陳平笑著說道。
廚房裡用不著他,他乾脆坐到妻子身邊。
“今天上街的人多嗎?”
“嗯,不多了,大多買的差不多了。”他打了個哈欠撐了撐老腰,一天的工作屁股沒挪窩老腰疼。
“進屋睡會兒吧,外麵吵。”
“不,和你們在一起我一會兒就能睡著。一點也不吵,我還睡得香。”
真的,緊接著他一沾上靠背就響起了鼾聲。夏淑芬笑著搖頭,真是搞不過他。她拿起身旁的一件衣服給他搭上。
四點半,年夜飯拉開帷幕。首先是廚房大戰,一個炒鍋、一個湯鍋、一個電壓力鍋、一個電飯鍋全部上場。
陳平的拿手菜是紅燒魚,也是難做的一道菜。最主要是煎魚時魚頭魚尾巴不能斷,一定要有頭有尾。陳媛和夏淑芬都不能擔此重任,隻能是陳平。他如果年三十不能和他們一起過的話,他會提前煎好。其他的都弄得差不多了,炒一炒就行了。魚煮好就能開席。
五點三十八分開席,儀式感滿滿。陳銳嚴格把控時間。他準時準點打開果汁瓶,來,斟滿。頗有些酒水推銷員的架勢。豐盛的年菜擺滿了一桌,大家舉杯同慶,歡聲笑語祝福聲聲,家的溫馨祥和充滿了整間屋子,盈滿了每個人的心頭。這普普通通的年夜飯是中國人一生的魂牽夢繞和永遠的牽掛,是根,是家的味道。
吃過飯,洗好碗。陳媛家的重頭戲開始了——找壓歲錢。不知道陳平怎麼想出這麼個餿主意,這是夏淑芬的原話。他家的壓歲錢是靠自己找的。陳平把錢換成二十和五十麵額的,總額是五百塊錢。藏在家裡的邊邊角角處,陳媛和陳銳自己找。他和妻子坐在沙發上悠閒地吃瓜子喝茶,看著兩個小家夥跟‘入室搶劫’似的,把家裡翻得亂七八糟。分享著他們找到錢時的喜悅。
剛開始的時候,兩個孩子要找好久。隨著技術的‘發展’,越找越精。現在是不一會兒就能找齊。
好,為遊戲的公平,現在陳媛和陳銳被趕到大門外。陳平在屋裡藏錢。陳媛和陳銳的耳朵緊緊地貼在大門上,不放過屋裡任何一個細節動靜。雙方還同時展開了心理戰。
“哦,我知道在哪裡了,你今年一分錢也找不到。”
“切,走著瞧。”
門剛開,轟的一下,衝了進去兩個‘劫匪’。門框上方、客廳畫的背麵、沙發後、各種抽屜衣櫥、櫃子上方櫃底、鞋筒裡花盆裡…。陳平同誌非常狡猾,有次他把一張五十元放進掛在衣櫥的一件大衣裡。連他自己都忘記了,也找不到。後來夏淑芬穿的時候才發現。
陳平同誌年年藏,也找不出什麼特彆能藏東西的地方。陳媛和陳銳年年找,已經是‘九段選手’。可不是嘛,一會兒功夫,兩個人舉著戰利品倒在沙發上,擠在爸媽身邊。
“這麼快?都找到了?”
“嗯,我兩百。”
“嗯,我兩百五十。還差五十啊?”
“陳平同誌,你這回厲害了,把藏私房錢的本事拿出來啊。你們這倆劫匪功力下降了,怎麼還有五十沒找到?”夏淑芬調侃道。
“藏什麼私房錢?不想活了吧。”陳平故作一本正經地說道,“我隻跟著黨跟著你走。”然後,他回頭跟兒子說,“看到了吧,剛剛爸爸是怎麼避開‘陷阱’的,讓你學一招。”
“爸爸,那個不是慫?”
“啊?”
哈哈哈,“這個臭小子。”陳平的胳膊把兒子的脖頸鉗製住,陳銳的頭靠在他的胸前,他狠狠地揉著兒子的頭發。
“發型發型!我搞了半天的發型!”
父子倆打鬨著,可是陳媛卻發現了端倪。陳平的屁股下有一個綠色的邊角露了出來。陳媛把爸爸往旁邊一推,露出了一張五十元。陳媛立即撿起了那張五十元。
“爸爸,竟然更新了花招。”陳媛抖著手中的鈔票。
“在哪兒找到的?”陳銳從爸爸懷裡掙脫出來,詢問著。
“保密。”
“我知道,剛才我正準備先虛晃一招再下手,被你搶先了。”陳銳使詐。
“我才不會上當,你有什麼虛晃一招?堅決保密。”
一家人說說鬨鬨,一起圍在那張小小的沙發周圍,不知不覺中,十點多了。陳平明天早班,得早起,現在休息還能睡七個小時左右。他的工作需要高度警惕,充足的睡眠是保證。無奈,必須去休息了。唉,他真不想睡,和家人們在一起時間總是特彆快。
各自回房後,陳媛躺在床上專心和楊東明微信聊天。其實他倆一直在聯係,夏淑芬早察覺到了。陳媛做飯時,一會兒看,一會兒又衝著手機傻笑。
現在他倆話題是過年的菜譜,從陳媛做飯時一直在聊。陳媛家的傳統六大菜推薦給了楊東明。
“不是你胡謅的吧?”楊東明從未聽說過。
陳媛笑倒了。
半天沒收到信息的楊東明慌神了。她是不是生氣了?
“在嗎?”
“在不?”
痛哭流涕的表情圖。
“不是我胡謅,都是這樣的,傳統啊。”
哦,好吧,傳統。
“你沒說雞湯,雞湯有什麼講究?”
“雞湯,大吉大利呀。雞通吉呀,雞翅,寓意展翅高飛,雞爪,新年抓財,吃雞骨頭,出人頭地。”
哇,鼓掌。一鍋油膩膩的雞湯,原來有這麼多寓意。他一直不愛喝,這回經陳媛這麼一說,感覺需要來一碗。
“你家過年有什麼傳統?”
“我家是超現實主義的,現代意象派。”
“啊?哈哈哈…”
他家的年夜飯是在市中心大酒店吃的,價格不菲。三個人坐在一個大包廂裡,彬彬有禮,相互祝福。他愛父母親,雖然自己的成長,父親一直缺席。現在也是一年見不了幾次。本該是團聚的溫馨,但他感覺不到,他們三個相互之間是那麼遙遠。雖然同在一間房間內。楊榮關心地問了他學習和生活方麵的事。楊榮也問妻子的生活和工作,都碰了釘子,被幾聲‘嗯、哦’冷冷地拒絕了,氣氛尷尬。他真怕這樣的聚會,大家都在忍都在勉強。
可陳媛家的年,竟然能說上一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