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國慶節一號,陳媛準備回家一趟。暑假返回學校後就沒回過家,她好久沒見到陳銳了。陳平和陳銳在家,夏淑芬去上班了。瑜伽館十一期間,她每天上午去半天。
“媽呢?”
“上班去了。”
“早上?”小姨的店下午才營業啊。
“你媽換了個地方。”
“在哪兒?”
“就是前麵的一個瑜伽館,那個叫什麼…伊人…。”
陳媛沉默著收拾好後,就幫爸爸乾活。在十一點時陳媛來到寫字樓外等著,伊人瑜伽館在十樓。夏淑芬從大門一出來,就看見女兒。
“媛媛,回來了。”夏淑芬看著女兒嚴肅的小臉,就笑了起來。這個小人精,什麼都瞞不了她。
“嗯,媽。”
夏淑芬瞧出了女兒的一肚子疑問,不用女兒張口,她先坦白。
“我不在你小姨店裡乾了。這裡挺好的,工資高活不多。”
“為什麼?”
“親戚之間走太近了,不好。早晚是要分開的,無論是姐妹還是兄弟。天下無不散的筵席。”
“主要原因是什麼?你們吵架了?”
“多大年紀了還吵架?原因嘛,沒什麼,女人就愛計較唄。這裡那裡不和睦,就分開唄。”
夏淑芬笑著拍拍陳媛挽著她的手,“哎呦,一大把年紀還讓子女擔心,哎呦喂。”夏淑芬竟然扮起了鬼臉。“我可告訴你,是我炒了你小姨。”
陳媛撲哧笑了起來,“媽…”
陳媛可是維護她媽媽的。小時候,一次在外婆家。是因為小陳銳推倒了周子鈺,他倆看中了同一個玩具。外婆大聲嗬斥陳銳,說到後來竟然連夏淑芬也一起責備。陳媛挺身而出,大聲地反駁外婆。外婆說,陳銳該讓著姐姐。陳媛回懟,為什麼夏淑蘭不讓著姐姐夏淑芬。外婆一時間啞火,沒詞了。氣得罵罵咧咧地走開了,這個小丫頭可不得了﹍
也就是從那時起,夏淑芬回娘家不帶孩子們去了。成年人之間的不堪,不想讓孩子們再看見。
“媽,不能乾又臟又累的活。”
“嗯,我的身體我還不知道啊。陳銳已經來考察過了,歡迎你也來。”
“嗯,陳銳乾的不錯。”陳媛滿意地點頭。
“寫字樓每兩層有廁所,是寫字樓統一管理。每家商戶交的管理費裡包括的。瑜伽館主要是地麵和環境衛生,要讓來鍛煉的人舒的心。那就是我的工作。這個瑜伽館有好多花花草草,讓人猶如身處綠樹成蔭之地。想法是好的,但是﹍”夏淑芬得意地望了女兒一眼,故意不望下說。
果然陳媛急了。
夏淑芬才接著往下說,“花花草草沒人會打理,怎麼行?嗬,那可正是我的強項,他們說連園丁錢都省了。”
母女倆說著話走進小區。
“他們以前得定時買花花草草,最快的一盆花一個星期隻剩下‘掃帚’。”
“‘掃帚’?”
“禿光了。我才接手幾天啊,現在是綠樹紅花。老板激動的把家裡的兩盆米蘭帶到店裡,讓我看看,還能不能再搶救搶救。”
陳媛笑了起來。
“哎,媛媛,好多女孩子在學習瑜伽,我也學了兩招,回家給你顯擺一下啊。”
一回到家,夏淑芬就找了床墊褥鋪在客廳地上開始演練。嗬,整個一個錯誤示範集。
陳平說,彆誤人子弟。
夏淑芬自己也笑得撐不住了,看著簡單,做起來可不簡單。
“陳媛,他們還有一種叫空中瑜伽。哎,陳平,你還記得小時候媛媛他們滿月,社區保健都來給檢查身體稱重。用個吊帶包裹著稱重,記得嗎?”
陳平瞪著兩眼,這個和瑜伽有關聯?
“哎,對了,就和那個一樣。整個人都掛在上麵,空中瑜伽。”
什麼就對了?陳媛、陳銳、陳平都傻了。一個五十公分左右的嬰兒稱重和一個一米六左右的成人空中瑜伽類似?
“我整個是掛不上去了,散稱還差不多。”
哈哈哈,一陣爆笑。
我們有時候會害怕改變,總是擔心手中的那一點利益丟失了。但在迫不得已做出選擇後,卻發現了彆樣的收獲,原來一切並不是想象中的那麼難。夏淑芬在瑜伽館半年後不但工資漲到三千五,還收獲了健康。後來,大家都不敢再笑話她了,她真練出了點道道。連陳媛後來練習,夏淑芬都能指導指導。
第二天陳媛回學校了,她和楊東明約好三號一起出去玩。陳媛回校前,帶了兩盒菜。紅燒魚、米粉排骨、炒青菜,還有一個麻辣大蝦。每樣菜都給家裡人留了一些。晚上,‘八仙’在食堂加餐,隻有羅敏嬌和吳世凱沒有參加,都說有事。‘八仙’再也湊不齊全了,大家心裡都明白。
金蟬眼睛都綠了,她夾了一大塊魚肉放進嘴巴裡,細細品味。“陳媛,你小姨的辣醬味道變了。”
哇,人說人嘴巴就是分金爐,一點不假。魚是用辣醬紅燒的,辣醬是夏淑芬自己熬的。夏淑芬熬的辣醬火候比不上夏淑蘭,同樣的材料味道不同。
“這辣醬是我媽媽自己熬的。”
“嗯,都好吃,但是小姨牌的更香一些。”金蟬像個專家一樣。
其他的人根本吃不出來哪個牌子的,楊東明一個勁地吃,一個勁地誇。
金蟬笑話楊東明是拍整匹馬,彆人是拍馬屁股。楊東明是真心實意地誇,他在陳媛的普普通通的飯菜中吃出了家的味道,這個感覺牢牢地纏繞住了他。他每次回家,媽媽劉穎都會做上一大桌山珍海味,可他卻食之無味。
三號早上八點,陳媛和楊東明在食堂彙合,吃過早飯,出發。他們去國家森林公園。路上得耗掉三個小時來回六個小時,最快達到也是十二點左右。但對於他們來說,去哪兒無所謂,玩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一起。他們倆心照不宣地選擇了牛仔褲和T恤。陳媛馬尾辮頭戴棒球帽,整個人既休閒時尚又英姿颯爽,充滿了青春氣息。那頂棒球帽是金蟬在她出發前給她戴上的,說,彆曬得黢黑的回來。
楊東明做了充足的準備,零食、濕巾、充電寶、耳機、垃圾袋…滿滿一雙肩包。他手機裡的音樂歌單下載好了,已經問了陳媛喜歡的歌手。
十一國慶節不是蓋的,到處是人人人,那地鐵車廂裡是人滿為患。楊東明把陳媛護在一個角落裡,一隻胳膊為她撐起一個空間。楊東明第二次與陳媛如此接近,不由得緊張起來。他突然想起來可以聽聽音樂緩和一下氣氛。他撐著的手放了下來,在口袋裡拿出手機和耳機,並打開手機音樂軟件搜索。
這時車廂裡響起了標準的普通話語音播報,到停靠站點,人流忽然一陣騷亂湧動。將正在看手機的楊東明擠向陳媛,他倆緊貼在一起。
這時車廂內的嘈雜聲在飄遠,周圍的一切在消失。耳邊是心跳聲,眼中是彼此,鼻尖是彼此的味道(正常人隻能聞到車廂裡各種氣味的混合型味道)。車廂內世界上宇宙中隻有他倆。
緊接著上車的人流湧動進入車廂,把剛空出來的縫隙又重新塞滿。楊東明清醒過來,他往後退出一個縫隙,重新撐起一隻手。他一個人扛住身後的上下車的“騷亂”。
與此同時陳媛也清醒了。她接過楊東明的手機,示意楊東明用空著的另一隻手操作。他倆一人一隻手合作將音樂打開,一人一個耳塞。音樂聲從手機裡傳出再從耳塞中傳出,輕輕流淌進他們的耳中心中,又從彼此的眼中流露出。
再轉至八號線人減少了一半,再乘上公交專線人更少了,好像就是他倆的專線。幾個零星的乘客散坐在車上。他倆挑了車後的雙人座位坐下,車子啟動。
“去玩的人不多。”
“正好,省得擠。”
“嗯,來喝口水。”楊東明從包裡取出一個保溫杯遞給陳媛。直到此時他才能騰出手來,一路上坐車太緊張。他怕陳媛被擠到。
陳媛接了過來,手剛放的杯蓋上,楊東明忽然又拿了過去,擰開杯蓋後又遞給她。陳媛笑了,擰不開瓶蓋?她接過保溫杯倒出一杯‘怪怪的水’,她皺著眉淺淺嘗了一口,是檸檬紅茶,真材實料的檸檬和紅茶。保溫杯實在是太保溫,這檸檬和紅茶在裡麵‘煮’了一早上,又苦又酸又澀。
楊東明瞅了眼陳媛,又瞅瞅茶水,他伸手奪過陳媛唇邊的杯蓋,滋滋地喝了兩口。
“嗯,苦澀我都行,太酸了。”他整張臉都酸皺了起來。
陳媛看著他的表情笑了起來,“嗯,酸我行,苦澀不行。”
“嗯額,咱倆互補。”
嗬嗬嗬,“這水喝下去提神,我現在都不瞌睡了。”
客車飛馳在寬闊的公路上,兩邊的田野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從敞開的車窗,他們呼吸到新鮮空氣,聞到泥土的芬芳。
“陳媛,我最愛做火車,可以做在上麵啥也不想就是放飛,自由自在地出神發愣。看著窗外一幅幅風景往後倒退切換,那種快速地擦肩而過,然後消失,好像連煩惱也消失了。你呢?”
“嗯…,我沒去過太多太遠的地方做的少,彆笑話我哦。”
“嗬嗬嗬,正好,以後我們一起做火車去旅行。我是專家,都得聽我的。”
“是嘛,你都熟悉,那去玩就省事了,不用操心做攻略了。”
“噢,這個嘛﹍我是說坐火車。”
“沒聽說還有坐火車坐成專家的。”
“那我是國內首位坐火車專家。鐵路交通部會愛死我的。”
哈哈哈…
“小時候,媽媽身體不好,大概有一年的時間,幾乎不能出門走路。隻能在家走走。”陳媛第一次告訴彆人自家的事。
“怎麼回事?”
“意外的一次車禍,導致大腿骨粉碎性骨折,是下段骨折,對於膝關節影響大。我媽媽很勇敢,一直堅持鍛煉,才沒有引起關節僵硬,肌肉萎縮等症狀。”
“多久了?”
“快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