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淑蘭不滿地看了茶幾上的瓶子一眼,媽媽好像對她帶來的東西漠不關心,這麼掃興。然後掉頭看著老太太,並打斷了她的話,“真有你的,那汽油味還隻待在一樓啊,那車子一發動噴出的汽油味散得到處都是,就你能聞到?隻在一樓?”
“我聞到汽油味難受…”
“等車子走了就是。”夏淑蘭沒耐心。“我們周子鈺下學期一畢業就要出國讀碩士﹍”
“哦﹍”老太太好像根本沒聽清夏淑蘭的話。又接著嘟囔著說道,“還有冷。”
“改天給你裝個地暖。”夏淑蘭說話直衝。她把話題又扯了回來,“我們周﹍”
“哪天啊?”老太太追問。
“過兩天。”夏淑蘭沒好氣地說道。
真煩人,沒完了,好好的興致全攪合了。她借口忙有事抬腿走了。她不是不管,而是想先緩緩,等周子鈺出國的事情辦妥後。周子鈺從交流回來後,準備各項考試又花去不少錢。每考一次就三四千,還有補習培訓。再說,這冬天不是馬上就過去了嘛。這老太太真矯情。
要說心情,現在老太太的心情跌落到了穀底。甚至有了寄人籬下的感覺。明明是自己的房子,可是現在的戶名是夏淑蘭,因為夏淑蘭說用他們的名字貸不到款,房子是由夏淑蘭在還款,老房子賣的錢也理所當然地在她那兒。她追問了幾次賣房子的錢,夏淑蘭都說錢沒到賬。
還有為了房子和兒子兒媳鬨翻了,當兒媳得知老人將房子賣出去,而新房子的戶名竟然是夏淑蘭後,氣得跑到家裡來和他們理論。
兒媳已經在家把兒子臭罵了一頓。
“你媽換房子的事,你知道不知道?”
“我媽提過一次。”
“你怎麼沒說過?”
“我沒當回事。再說,換房子多麻煩。”
“你這個蠢貨。”兒媳劈手就給了兒子一掌,“現在那個夏淑蘭得手了!”
兒媳在家‘教訓’完兒子後,馬不停蹄趕到婆婆家。
“媽,我不是為我們。你想你將來拿什麼來養老?退休金隻夠吃飯,醫保也隻能管一部分,房子是你們唯一的財產保障。醫院ICU是一天花一萬的都有,保命啊。你們竟然不和我們商量一下,就這麼魯莽行事。現在你們打算怎麼辦?”
“哪有那麼玄乎?是我的女兒,又不是外人。”老太太覺得兒媳的話是有些道理的,但是事已至此。
“我們還是你兒子孫子呢。這麼重大的決定也不和我們商量商量。”
老太太是有些後悔,但木已成舟。
“呐,你現在去找夏淑蘭,讓她把房子吐出來。彆怕,我們給你撐腰,不怕夏淑蘭不吐出來。否則我們就起訴她。還有你們老房子賣了多少?現在這個房子買是多少?全部賬目夏淑蘭必須交出來。欺人太甚,我們是兒子!她女兒算給什麼?竟然把我們兒子孫子的財產給獨吞了,沒王法了。”
“啊?”
老太太乾瞪眼。起訴夏淑蘭?彆得罪兒子後,又來得罪女兒。那她真的是死路一條了。
兒媳看著老太太絲毫不鬆口表態的態度,也泄氣了。因為隻要老人不願去要回房子,就算是兒子也沒轍。財產是老人的,老人願意給女兒,她除了耍狠咒罵外也沒有好辦法。
“醜話說前頭,這件事情不處理好,我是不會放過你們全家人的。但願她能扛起責任。彆到時候撂挑子,到那個時候彆指望什麼兒子。”
“我們是無能為力!”兒媳甩下這句狠話扭頭就走了。兒媳看勸不動老太太,就決定去聯手夏淑芬。
老太太無奈啊。養兒防老,積穀防饑。他們一生辛苦操持隻為了兒子孫子,所有的財力、精力全都用在了兒子孫子身上。兒子現在住的一百平的房子是老人的,是他們單位房拆遷後得兩套房,一套自住一套給兒子。手裡的積蓄為兒子結婚、買車等已所剩無幾。添了小孫子之後,老兩口的退休金是主要的支撐,為孫子買吃喝拉撒的一切用品。一直供到孫子到現在,隻要他們手上有個三五千就想著給孫子。
孫子大了,錢也沒了,自己也老了,就再也等不來他們了。孫子倒是每隔段世間就來‘看’爺爺奶奶,一般是‘紅包’到手然後抬腿就走。比兒子跑的勤一些。你說,兒子一年就來一回兩回,而且坐一會兒就走,凳子都沒焐熱,話更來不及細說。誰知道關心他們老兩口爬樓的辛苦?誰關心他們有三高?誰願意出頭?他們兩次因為三高住院,都是夏淑蘭陪著。夏淑芬雖也在場,就是沒啥用,隻知道漿漿洗洗。主要是靠夏淑蘭上下打點。再說,就算房子在他們自己手上,自己真有一個生老病死癱的,兒子兒媳會管?兒子和兒媳隻關心房子。
如今社會的發展太快,他們早被甩得不知道東南西北了,他們能靠誰?指望誰?日後他倆老兩口總有一個要先走,先走的那個是幸福的。難的是後走的那個。大概率是進養老院,就算是進養老院,有孩子跑和孩子跑的勤快,跟沒孩子和孩子不管不問的是兩個樣子。護工虐待老人也就看這方麵。以夏淑蘭的潑辣蠻橫,有她罩著才是他們的靠山。
老人想到了夏淑芬,她是個老好人,沒有什麼心眼兒,不像夏淑蘭。可是她自顧不暇,指望不上啊。人太老實隻會吃虧,指望她?那就一起吃虧。再說,自己為了討好夏淑蘭,把夏淑芬早趕跑了。
夏淑蘭打小就精明能乾,從不吃虧。一路活得風生水起的,小日子滋潤。而且也孝順,對他們出手大方。
他們隻能指望著夏淑蘭啊。可夏淑蘭在房子一切都搞定後所表現出來的態度,讓老人開始憂心。但絕不敢得罪。唉,人老了不中用了,怕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