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匿名舉報(小修)(2 / 2)

紛紛揚揚的雪花撲麵而來,在雪野中挺立的北方烏鴉,發出粗啞的叫聲,帶著遙遠且莫名的幽怨。

沒人比伊曼更懂這腔幽怨的氣息,那不就是她此時此刻散發出來麼。

社畜的她連夜加完班,起身太猛眩暈倒地。等她清醒過來,已經穿書了。

伊曼身心皆寒,疲憊地望著“老家”祖屋。

眼前的老宅隻有三間漏風的破屋,屋頂年久失修,青磚破損,東一塊西一塊用高粱杆和石頭遮擋住。

牆體浸著被火燒過的烏黑痕跡,窗棱和門板的縫隙裡發出呼嘯的風聲。

她是在三個月前“清醒”過來,知道自己成為這本年代文裡的女配,當晚差點心梗。

伊曼打了個哆嗦,繼續深一腳淺一腳地往院子裡走。

她心裡苦,沒處說。

原主家人都好吃懶做,他們壓迫伊曼沒日沒夜地乾活。原主在蘆葦蕩割蘆葦時,不小心劃破大腿動脈,失血過多離開人世。

伊曼捏捏棉衣角,新到的稿費安然無恙地卷在裡頭。

去他娘的爸媽,她一定要離開這裡。

全家沒一個好東西,都是吸原主血的牲口。伊曼既然穿來了,就不會重蹈原主的覆轍,她要一個一個料理了他們。

伊曼推開門進到主屋裡,渾身上下透著怨氣。

主屋不大的小炕上有伊曼的父母,伊大富和郝春麗,還有伊金和伊金兄妹二人。彆的屋子都冷,他們四人擠在這間炕屋吃睡。

恐怕他們又說到即將出國避難的事,幾個人臉上的笑容還沒退。

煤油燈忽明忽暗地閃著,照不清伊曼進屋時臉上看好戲的神情。

“今兒掙的錢呢?”伊大富叼著煙卷眯著眼盯著她,伊曼進屋還沒抖落積雪,他攤開手心找她索要今日的工錢。

伊曼從兜裡掏出五角錢,一言不發地遞到伊大富手裡。

伊大富撚開錢,不問伊曼吃沒吃飯,皺著眉頭說:“怎麼才五角?偷懶沒乾活?”

伊曼怯懦地說:“蘆葦蕩的活乾完了,刀客全都遣散回鄉,後麵沒活了。”

刀客就是割蘆葦人的稱呼,原先的意思是靠著一把鐮刀就能拚命的人,現在的意思是靠著一把鐮刀就能賣命的人。

一把瓜子殼從郝春麗手上撒到地上,她拍拍手,冷淡地說:“得了,你跟她廢什麼話。”

“那哪夠我做新棉襖。眼瞅著出國,總不能讓我穿舊棉襖去吧。”

伊秋月說話喜歡夾出尖細柔弱的音調,頭發天生發黃,兩腮凹陷,不知道的還以為黃鼠狼成精。

她身上的舊棉襖是去年做的,比起伊曼身上的破棉襖不知好多少倍,一個補丁都沒有,顏色還鮮豔。

但伊秋月是被爸媽捧在手心裡的閨女,自然看不上粗布棉襖,她嫌棄地說:“老穿這件,磨得袖口都發亮了。”

“彆著急,好閨女。”郝春麗疼惜地說:“明天你跟你哥去上海港口坐船,到了海外想買什麼沒有。錢你我都給你倆了,你千萬彆委屈自己。”

伊金長得像隻瘦猴子,梳著死也不剃的分頭,裹在厚被裡翻著《大家文學》,眼睛被昏暗的火光逼出淚花,他抹了抹說:“那可少不了我的,我也要一身新的出國穿,像上海流行的立領樣式是最好的。”

他愛惜地撫摸著《大家文學》的內頁,感慨地說:“這個叫蠻易的寫書挺有意思的,也不知道美國有沒有渠道弄到。”

“有錢什麼買不到。”郝春麗瞥到還在地上傻站著的伊曼,厲聲說:“看什麼看,明天吃的豆飯準備了嗎?”

“我現在就去。”伊曼掀開門簾走出去。

郝春麗厭煩地瞪著她妖嬈纖細的背影。

她跟伊大富倆人變賣家產送伊金和伊秋月去美國,還指望他們兄妹穩定後將他們也弄出國頤享天年。現在隻能依靠伊曼每天的工錢過日子。

伊秋月心眼不好,在家裡總把伊曼當下人一樣使喚。

伊大富吸口煙說:“交代你們的事都記住了?”

伊秋月忙說:“記住了。不過你找的人是誰?到底安全不安全?”

“讓你彆問你就彆問。”

伊大富說話總喜歡說一半藏一半,既然他不說為什麼認識,伊秋月也就不多問。反正從小到大她爸都這樣。對她而言隻要疼愛她就行,彆的無所謂。

“你倆再把東西收拾收拾,看看有沒有忘帶的。這件事我來打聽。”伊大富眼神裡全是狠毒與算計,他又吸口煙,鼻腔裡吐出渾濁的煙氣:“出門在外不要亂說話,什麼時候到美國,什麼時候開口。”

伊金和伊秋月相視一樣,伊金咽了咽吐沫說:“偽造的...能行嗎?”

伊大富膽子出奇的大,他胸有成竹地說:“什麼偽造,那就是真的,你倆絕對萬無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