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第二章(1 / 2)

郝春麗憐愛地摸摸伊秋月的臉:“媽把錢都花在你跟你哥身上了,你倆出去千萬不要忘記爸媽,記著有機會也把爸媽給接出去。”

郝春麗沒顧著動作,把伊秋月鬢邊的發絲勾亂了。

伊秋月藏住厭煩的表情,口是心非地說:“那肯定要把你跟我爸接出去享福,我遭多大的罪都行,隻要你們能安享晚年,我再苦再累也是應該的。”

“聽說好多中國人過去給人刷盤子,一天下來頭發上全是油水。”

伊金從小到大是富養的少爺,原先家中住著小洋樓,他自己一層樓,廚房的門衝哪裡開都不知道。

他們在炕屋裡上演母慈子孝的虛偽場麵,伊曼來到自己屋,關上門,貼著門待了片刻。

今天伊秋月沒來搜她的身,往常總怕伊曼藏錢。應該是明天就要走,心思已經不在這個家裡了。

下屋原本是放雜物的木質小房,四麵透風,靠著牆邊是她睡覺的“床”,用老舊門板墊著磚頭起來的。

餘下的唯一家具就是靠牆的三隻腳藤椅,上麵放著鏡子片、掉齒的木梳。還有一個小葫蘆舀子,半夜渴了用來裝水的。

地麵上攤放著乾豆秧,每晚她要把第二天的豆子打出來泡好才能睡覺。

她從牆縫裡扣出半指長的洋蠟頭點上,借著微弱的光,把信封從破棉襖裡掏出撕開,裡頭夾著五元稿費。

原本稿費都要用彙款單郵寄,伊曼沒機會到縣城郵政局去,給投稿的《大家文學》寫信請求夾帶現金郵寄,答應自負丟失的責任,人家才答應的。

她站在床上,伸手夠向房梁上一個不起眼的小洞。裡頭有她積攢的稿費,仔細數了數,有二十七元,夠跑路的路費。

然而想想容易,跑路太難。

她每天還要跟家人風雨無阻的到大隊部進行思想彙報,人不見了,當天就會被發現。

她把錢重新藏好,撕掉寫著“蠻易先生親啟”的信封,借著洋蠟頭的火燒掉。

伊家人壓迫她,她屋裡連個煤油燈都沒有,若不是白主任知道她會在夜裡偷偷寫文章,送給她一截洋蠟頭,她在這邊的夜真算是暗無天日。

伊曼藏好錢,撿起地上的連枷。

她怨念地揮著連枷打豆秧,邊使勁邊壓低聲音道:“噎死你們,噎死你們,噎死你們。”

乾豆秧上的豆莢發出脆響,黃豆紛紛滾落。在缺少糧食的年代,黃豆很珍貴,滾到彆處的每一粒黃豆都會被撿起來。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看到舉報信。”伊曼機械性的打著豆莢,腦海回憶著原書的情節。

記得原書當中,伊金和伊秋月出國以後,剛開始跟家裡還有隱蔽的聯係,他們卑鄙無恥,不知用什麼辦法掙到錢,沒多久就跟國內斷絕了聯係,連親爸媽都拋棄了。

伊曼怎麼可能讓他們出國快活去,一定會阻止他們出國。

他們說是從上海出國,實際上是從南海沿岸偷渡。

家中私藏的值錢玩意,都被拿到黑市裡變賣,用作他們給蛇頭的“路費”和製作假外調信的費用。

她在舉報信裡就是寫明外調信是假的,伊金和伊秋月會在小年那天,到達南海下遊玉橋口的廢棄渡口偷渡離開。隻要劉書記發現舉報信,及時跟外事部和公安的人聯係,一定會把他們捉拿歸案。

其實伊曼也想要跑路,介紹信是個問題,她沒有狗膽用假介紹信,更不敢沒有介紹信偷跑出去。

乾豆秧打完,伊曼捧著笸籮蹲在地上一粒粒撿黃豆,撿完黃豆還要提前用水泡著,明天一早上醒來要做給他們煮豆子飯吃。

伊曼折騰完,腰酸背疼的一頭載在床上睡著了。

*

翌日。

漫天飄舞的雪花飄揚而下,玻璃窗上的水汽結成素雅的冰痕紋路。

伊曼蜷縮在被窩裡,破棉襖還穿在身上。涼一晚上的被窩將將有點熱乎氣就要起床。

她舍不得離開溫暖的被窩,自然有人舍得讓她離開。

郝春麗有偏頭疼的毛病,日日比周扒皮起的還早。太陽剛蒙亮,她披著厚實的棉襖過來敲伊曼的門。

“懶東西,還不起來做飯!今天是你哥和你姐的大日子,你快點起來!”

“這就來。”

伊曼迅速起來捋捋頭發出了門,感覺屋裡屋外幾乎沒有溫差。

她要到主屋的外屋地燒灶坑,這是她積極做飯的主要原因,可以在灶坑邊上取暖。

豆子飯好煮,生好火加上適當的水蓋上鍋蓋燜軟糯就成了。

“我不想吃豆子飯,給我烤倆番薯。”伊秋月還躺在被窩裡,小炕到早上有些涼,伊曼燒了火重新熱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