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曼問:“是什麼方法?”
老蘇同誌說:“投親下放。如果你家戶口本上有人在外地農村或偏遠地區,你可以申請投親,隻要那邊需要人手,一般都會批準。”
“這恐怕不成。”伊曼自己說:“我家戶口本上的人全在南關嶺,沒有其他地方的戶口。”
老蘇同誌提點伊曼說:“也未必非要血親嘛。”他看著伊曼疑惑的小眼神,搖搖頭說:“其實我不建議你因為想要下放而與人結為伴侶關係。”
伊曼頭上的小燈一下亮了,對了,要是成為夫妻關係,那不就能投親去!到時候想走多遠都多遠,想走幾年走幾年。
隻是婚姻不是兒戲......
伊曼蹙眉思考起這件事情的可行性。
如果這是唯一的辦法,那她要怎麼給自己找個身在遠方的丈夫呢?
老蘇同誌見她臉上很為難,覺得這閨女是真不容易。最後臨走前說了句:“還有個辦法,我覺得不大行。就是單位關係借調,要是有背景厲害點的單位願意要你,你可以憑工作證離開。”
原來還能這樣?
這真是伊曼從沒想過的突破口。
謝過老蘇同誌後,伊曼心事重重地往家裡走。
現在的單位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老蘇同誌說的沒錯,這個辦法對她來說不可行。她的成分擺在眼前,又沒有熟人關係可以介紹好單位,憑單位關係外調出去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難不成真的要靠嫁人離開這裡?
老宅裡,伊大富和郝春麗還沒回來。
伊曼提前往灶坑裡添了把柴,好讓他們回來直接能上炕暖和。
王笈鈴的家跟老宅就隔著一道牆,她將苞米碴子熱好,喊道:“小曼,快來呀,待會就涼啦。”
“誒,來啦。”
伊曼來到王笈鈴家中,倆人就坐在灶坑邊上,王笈鈴笑盈盈地看著伊曼吸溜著大碴子粥:“慢點喝,還有呢。”
熱乎的大碴子粥下肚,身上的寒涼儘數被驅趕,渾身上下頓時舒坦。
她在王笈鈴家待了片刻,牆外麵傳來伊大富的咳嗽聲,王笈鈴端著板凳跑到牆根下麵,伊曼將最後一口大碴子粥喝完,踩著板凳翻牆回家。
“小金,秋月?”
郝春麗焦急地邊走邊喊,進到院子裡沒看到他們倆,在屋子裡找了一圈,發現行李也沒了,知道他們倆是真走了,眼淚一下落了下來:“我的心肝都被掏空了啊。”
伊大富比她要鎮定,臉上掛著笑說:“走了好,走了好。他們走了,咱們的好日子才會來。”
伊曼從屋裡走出來,端著零星幾粒黃豆的笸籮說:“咱家沒口糧了。”
伊大富抽煙沒命,憋了一上午,深深地吸口煙,眯著眼韻味半天:“大隊部會計正在找人算賬,一天一元錢,你過去跟人說說,讓人家收你算賬。”
伊曼表現的言聽計從,放下笸籮就要走。
“等一下。”郝春麗問:“他們有沒有什麼話讓你轉達給我的?”
伊曼回憶了一下說:“沒有,很開心的上車了。”
這話無疑刺了郝春麗的心。她多麼心疼那兩個孩子啊,怎麼一句話不留就走了,非要那麼的迫不及待麼。
“去去去,我見你就心煩。”
郝春麗心疼漂洋過海的兒女,不知道要遭多少罪:“你去大隊部乾活去,彆人不要你你就說點好話。”
“知道了。”伊曼頭也不回地出門。
耳後傳來郝春麗細碎的嗚咽聲,她跟伊大富說:“咱兒子閨女一句話不跟咱們留,他倆該不會成了白眼狼吧。”
伊大富老神在在地說:“我的種我知道,他們不會。等安頓好就有消息了。這段時間你要穩住,少出門少說話。”
伊大富毫無感情地在炕上躺著抽煙。他的煙杆不離手,也不知道哪裡有錢供他天天抽。
郝春麗平時沒什麼主意,就在窩裡橫。家裡遇到大事還得伊大富拿主意。他這樣說了,郝春麗就信了,哭哭啼啼地把剩下的一小把黃豆扔到鐵鍋裡煮起來。
伊曼來到大隊部,不著痕跡地往舉報箱瞟了眼,縫隙裡不見她寫的那封舉報信。
她勾了勾唇角,進到會計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