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本家的閨女回來了！資本家的閨女回來了！”

“什麼？伊曼真回家去了？！”劉書記在心裡一閃而過“阿彌陀佛”，隨後起來說：“你們幾個去告訴白主任一聲，讓她跟我去她家裡問問情況！要是她還有情緒，還得讓白主任跟她做做思想工作。”

大隊會計從外麵跑過來說：“回來了？！”

劉書記鬆了口氣，懸著一個禮拜的心中算回到自己的肚子裡：“對，我現在就過去看看。”

大隊會計說：“那要狠狠地批評！”

劉書記說：“用不到你管，年賬已經算完，你沒事就早點回去吧。”

大隊會計訕訕地笑著說：“我也是關心集體麼。不用他們通知白主任，我現在就去跟她報告。”

白梅瑛來到走廊上，迎麵看到大隊會計屁顛顛的跑過來：“快到她家裡抓她去啊，這樣的女子實在可惡。放到過去——”他自己把話給咽下去了。

這種看熱鬨不嫌事大的真缺德。

白梅瑛理都沒理他，徑直繞過他往伊曼家裡去。

等她到了伊曼家，看到伊曼家門口左三圈右三圈圍著看熱鬨的人。

伊曼則在院子裡杵著，低著頭被郝春麗一頓惡罵。她還跟從前一樣，垂著腦袋瓜，不管郝春麗說什麼她都無動於衷，讓郝春麗更加惱火。

白梅瑛看到郝春麗想要找掃帚抽伊曼，她趕緊進到院子裡說：“乾什麼？打人？”

郝春麗氣到：“這麼大的閨女跑出去一個禮拜，渾身臟兮兮的回來誰知道乾什麼埋汰事去了？我管教孩子難道不行麼？”

白梅瑛歎口氣，細細打量著伊曼。伊曼與她四目相對，忽然咧嘴笑了一下。

這下郝春麗氣的要翻白眼過去，指著伊曼說：“小娼婦，你要是不想嫁給那邊你就直說，你跑出去不要清白了你！你讓我抬不起頭做人，你還是不是人了你！養你這麼大，沒良心的白眼狼！”

“你說夠了沒有？！”王笈鈴從隔壁跑過來，一把抱住伊曼話裡帶著哭腔說：“你到底跑到哪裡去了，讓我擔心死了。”

伊曼看到跟著她一起過來的新媳婦，心想著，你還不如擔心擔心你自己呢。

她心裡話還沒說話，遠遠地在人群裡發現了魯偉。

伊大富從人群裡麵擠進來，看到伊曼活生生站在自己眼前都想給伊曼跪下來了。他顫顫巍巍地指著伊曼說：“你心裡有數就行，進去屋子裡咱們好好說說。”

伊大富往前走了幾步，後麵跟著魯偉。

伊曼知道她要是進去肯定沒有好下場，這裡看熱鬨的人多，她就站在院子裡不進去：“不去。”

魯偉背著人低沉地說：“東西在哪裡？”

伊曼對他笑了一下，拍拍兜說：“你以為我為什麼要回來，不能把東西白給你。”

魯偉往後麵看了眼，離人群比較遠，他想拽著伊曼到彆處說話，伊曼甩掉他的胳膊說：“你再拉拉扯扯我就說你耍流氓啊。”

魯偉咬牙切齒地說：“我怎麼知道東西是真的？”

伊曼往兜裡掏了一下，露出一個角說：“你自己看。”

魯偉看到上麵的密碼字，話鋒一轉說：“我跟你爸關係很好，我們是要好的忘年交。你要是能幫助我們，我們也能成為朋友。”

伊曼笑著說：“我恨我爸，這麼些年他偏心眼，我好不容易拿到他的把柄，得讓他把欠我的這些年的都還給我。”

魯偉問：“你想要什麼？”

伊曼脫口而出：“一千元錢。”

魯偉差點笑出來。果然上天是公平的，給了她一個好皮囊，沒有給她一個好腦子。這封密碼信的價值怎麼可能是區區一千元就能收買的。

不過他還是不能輕易相信她，接著問：“你是怎麼跑出去的？”

伊曼不隱瞞地說：“有個狗洞，我鑽進去的。”

魯偉點點頭，他記起牆邊有處遮擋，當時晚上沒看到。白天看到了也晚了，旁邊那戶人家已經起來，他不能當著人家的麵鑽進去抓人。

對魯偉而言，伊曼就是頭發長見識短之流。

他突然做出撓撓頭的動作，其他人不覺得有什麼，伊曼倒是看到人群裡站著兩個人把揣兜的手拿了出來。

“那咱們可以進去聊聊？”話說到這裡，魯偉乾脆喊價道：“你要的我可以答應你，甚至更多。這裡不方便說話。”

伊曼露出無辜的眼神，想了想說：“不行，你要是揍我怎麼辦？”

魯偉無奈地說：“你覺得這裡站著聊合適麼？”

伊曼說：“那你告訴我那是什麼，到底值多少錢？我確定你沒有騙我我就跟你進去。”

果然是資本家的閨女，眼裡就知道錢。

魯偉眼珠子一轉就是個謊言，他說：“你們村後山有兩座老墳。這上麵是我們踩點的記號。你也知道乾我們這行的見不得光，所以總是要背著人一些。你要是跟我們一夥，以後挖到什麼好東西一定會分你。就跟你爸一樣，你知道他哪裡有錢供那倆傻子出國，還不是我們分給他的蠅頭小利。你長得這麼漂亮，也聰明，以後你絕對掙的比你爸還要多。”

伊曼臉上露出向往的表情說：“真的？”

魯偉給伊大富一個眼神，伊大富忙說：“當然真的，我也不會把你嫁給彆人。你跟魯偉一起發財，以後想要什麼樣的男人就有什麼樣的男人。”

伊曼總算露出笑容說：“早知道這麼好說話，我就不會到水泥管子裡睡一個禮拜了。”

伊大富一跺腳，埋怨地說：“我說什麼來著，她肯定走不遠，一定在水泥管子裡。”

魯偉把手伸出來說：“那你先把東西給我。”

伊曼手放到兜裡摸了摸說：“一千塊錢呢？”

魯偉氣笑了，偏偏頭。在王笈鈴身後的新媳婦走過來，挽著伊曼的胳膊說：“我兄弟說話算數，一定會給你的。”

伊曼甩掉她的胳膊說：“你倆八竿子打不到怎麼還成你兄弟了？”

知道自己失言，新媳婦愧疚地瞅了魯偉一眼。

魯偉跟伊曼說：“我跟她家大哥關係好，這是我嫂子。”

說著跟新媳婦說：“嫂子，我錢不大夠，能不能給我支點錢？回頭我讓我爸彙過來還給你？”

新媳婦點頭說：“好，我現在就去給你取。”說著瞪了伊曼一眼：“真是個惹事精。”

事情似乎詭異的往著順利的那麵發展。

伊大富站在院子裡又開始抽煙，伊曼跟他說：“你讓他們看熱鬨的走遠點，彆把咱們的大事給暴漏了。”

魯偉聽著也說：“去，把那幫人攆走。”

他想著是那幫人走了他好跟伊曼動手。

而伊曼已經發現藏在人群裡他的同夥，把人攆走分散了，方便她做事。

“劉書記帶人來抓伊曼了！劉書記帶人來抓伊曼了！”孩童們房前房後的奔走相告。

這些天茶餘飯後的話題都是圍著“伊曼”兩個字轉悠，他們聽到話題中心的人物出現，好似看到話本裡的名角出現在眼前，激動的不行。

“彆怕。”剛散開的人群重新聚集在一起，伊曼死著一張小臉，對王笈鈴說：“給我衝杯糖水來，我都要低血糖了。”

王笈鈴一直坐在不遠處看他們說話，聞言站起來，她不知道低血糖是什麼，也不知道伊曼是為了讓支開她，就知道姐妹這些天遭罪了，趕緊回去給她做了個糖水煮雞蛋。

等到劉主任帶著人進到伊曼家裡，王笈鈴正好端著紅糖水煲蛋過來。

魯偉警惕地說：“他們過來做什麼的？”

伊曼說：“肯定是我沒做思想彙報，革委會的人要抓我批。”

伊大富也點頭說：“是有這個規矩，去年下鄉改造之前就跟我們說了，做錯事第一個就得批。”

魯偉伸出手說：“先把東西給我。錢很快就能給你。”

伊曼按著兜說：“不行，我又不認識你誰知道你會不會變卦。”

魯偉都要急瘋了，這份密碼信本應該在今天送達到指定的地方。然而卻被伊大富這個懶漢一時的偷懶耽誤到現在。

他冒著暴漏的風險，急切地走向伊曼說：“快把東西給我！”

伊曼往後退了幾步說：“不行，你要是再這樣我就要喊人了。”

魯偉轉頭看向越來越近的劉書記，看了片刻，忽然喊到：“劉主任，你帶人過來做什麼？”

劉書記身後跟著七八個戴著紅袖章的同誌，他敷衍地說：“還能做什麼，村裡有什麼事你不知道啊？讓伊曼出來吧，這次輕不了，這麼也得到鎮上遊個三天。”

他身後的打扮成革委會的同誌，手裡拿著繩子，看樣子隨時要將伊曼五花大綁。

劉書記看到魯偉把手放在門栓上，歎口氣說：“你就算喜歡她也不能如此包庇縱容她。”

後麵“革委會”的同誌似乎比他認識的個頭要高，看起來凶神惡煞的樣子。擠到前麵來隔開魯偉和他想要栓門的手。

魯偉不能直接給他們起衝突，乾脆側著身體讓出路，裝作難受的說：“要不然讓我跟她一起去吧，兩個人被批好歹有個伴兒啊。”

“錢包”既然在伊曼身上，魯偉就不會讓伊曼離開他的視線。

村裡不是沒有村乾事跟著一起監督批判的情況，伊曼要是被捆起來，趁彆人不注意，他說不定能把她兜裡的東西偷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