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路上也能更安全。
莫姚春沒管默想的梅香,默默地撿起斧頭隨在柳文安身後,她都不知道爹娘是死是死,若活著他們在那裡?若死了.......莫姚春閉眼逼回眼眶中的熱氣,回首望了眼淪為地獄的申城,咬牙決定再賭一把,她所求不多,隻求與娘親團聚。
“奶奶“柳文安抱著娘親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看到躺在地上雙目緊閉的奶奶,雙膝一軟跌落在地上,匍匐爬到柳奶奶跟前,摸上奶奶灰暗的臉,聲聲泣哭:奶奶,奶奶,安安來了,你看看安安啊”
“你怎麼才來啊“柳二姐看到柳文安懷中的娘親時,爆發大哭:“娘啊!”
柳文安跪匐在地上,戰兢地伸出手摸試奶奶鼻息,眼中敞下淚來,想要醫治卻束手無策,倉惶無措地看著火急逃竄的流民,嘶啞的喉嚨出發奇怪的聲音:“有沒有大夫啊?幫幫忙救人啊”
聲聲哀求淹沒在惶迫無主的人流裡,人人爭相逃命,路旁未死者的痛苦申早被寒風吹散,無人相救,更無人在意。
“喂人參丸試試”莫姚春紅著眼上前一步攤開手,手心上是三粒黃豆大小的人參丸,是她身上為數不多的東西。
“謝謝謝謝”柳文安瘋狂感激道謝,雙手在身上擦掉泥土,小心翼翼雙手作半圓狀接過丸子,帶著希冀喂入奶奶口中,祈願上天諸神保佑奶奶蘇醒無事。
許是柳奶奶心中掛念不舍,過了一會奶奶眼瞼微動,柳文安趕忙扯出平時哄她時的笑容,疊顫著聲連叫:“奶奶奶奶”
“安安呐”柳奶奶嘴唇泛白雙眼渾濁無光,看向柳文安的眼儘是眷念不舍:“奶奶要走了,不能再陪你了,你娘還在前麵等著俺呢。”
“奶,你彆走”柳文安頭埋在奶奶肩頭像個稚子嗚咽出聲,破碎地哀求:“彆走,奶,我還要給你買金鐲子啊,奶彆丟下我”
“傻孩子”柳奶奶艱難地抬起手,柳文安忙接過奶的手偎貼在自己臉上:“奶,彆瞎說話,你答應過我的,要給我帶孫子”
“奶帶不了,奶失約了,安安彆怪奶奶”柳奶奶臉色紅潤光照起來,努力張大眼想看清柳二姐、柳文安的身影,用力提起最後一絲嗓音囑咐道:“安安,奶奶不求你大富大貴,隻願你們都平平安安的。”
柳二姐知道奶奶這是回光返照,哭得喘不過氣來:“奶”
“從今往後,你跟二姐兒要好好的“柳奶奶的聲音越來越弱:“不知大姐兒怎樣了·····”
手掉落在地。
“奶啊”
柳文安直愣愣地望著地上那娘親和奶奶已經褪去溫熱的臉,突然像丟了魂一樣站起身,僵硬地往城內方向一步一步走去:“弟,你去哪?”
柳二姐浮腫著雙眼,慌忙拉住一臉神色如常的柳文安:“你要去哪”
“我去接奶和娘親”柳文安奇怪地看著自家二姐:“姐,你等等我,我一會就把娘親和奶接出來,咱們一起回屯”
“弟你怎麼了?”柳二姐眼膜澀疼,卻擠不出一滴淚:“咱娘親和奶已經沒了啊,弟你彆嚇姐好不好?”
“姐你在胡說甚麼呢?”柳文安皺眉撥開她的手反駁:“娘親和奶就在城內呢”
“遭了遭了”腰間掛著鐺鐺鑼的男子以拳擊掌,急歎出聲:“這是癔症了啊,天要亡我啊”
“啪”莫姚春一把拉開柳二姐,重重地在臉頰上留下一個手印:“你的命是你娘換來的,你得好好活下去”
“啊”柳問安抱頭悲鳴,喉嚨湧出的聲音像頭重傷的野獸一樣絕望,聲聲泣血,世上再沒人對她噓寒問暖,也沒有人整日嘮叨著讓她添衣,更沒有人在她想吃餃子時洗手和麵,再也沒人......疼她的人沒有了。
疼她的人,不見了!
“弟,把奶跟娘親安葬了吧!”柳二姐眼皮子已經腫得紅連,聲音跟著變了形:“不能引得夜裡野獸尋食啊!”
是啊,不能讓奶和娘親爆屍荒野!更不能讓奶和娘親屍首受他人侮辱。
柳文安古井無波地看上眼二姐,默不作聲弓腰抱起娘親,親選了一塊地勢略高的土地,將娘親小心地放在土地上,又複返將奶奶抱著娘親身旁。
動手,開挖。
至到倦鳥返巢,兩個淺坑才堪堪挖好,柳文安最後一次將娘親和奶奶抱往懷中,像平時裡逗趣耍笑一般貼在她們臉上呐呐自語:“再見了,娘、奶!下輩子一定要好好的,長命百歲。”
泥土漸漸覆蓋娘親和奶的麵容,柳文安在二姐嚎啕大哭中流下兩行血淚。
“走吧”柳文安背對著那座小小凸的墳包,背著僅存的包裹緩慢地彙往人流。
“弟,俺們去哪啊?”柳二姐慌張地吸吸鼻子,又帶著奇怪的眼神隱秘地瞄了眼自己弟弟。
“跟著人流走,到安歇處找鄉親彙合。”柳文安腦袋茫然空白,像隻在海波上原地打轉的船,沒有方向沒有目標,隻能原地打轉等待命儘。
望著柳文安步履蹣跚的背影,莫姚春隻覺得這人似乎已命在懸崖,搖拽在生死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