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等原始無道德行徑,柳文安從最初的不可置信、傷心到麻木,最後到再到見怪不怪,整個過程也就半月光景!索性眼不見為淨,埋頭苦走就是,剛轉過山彎就聽到前邊有孩童的苦聲跟蒼老微弱的求饒聲。
“不能搶啊,孩子活命的口糧啊”
“反正你也活不長了,他也活不下來,還不如把糧給俺讓俺活下去,拿來!”
......
一個瘦骨嶙峋的男人凶狠搶過老人手中的小布袋,一腳踢倒風燭殘年的老頭,嘴裡喘著氣直罵:“老子給你留身衣投胎就是老子發好心,還敢不給糧食,等你沒氣兒了,老子就把小崽子拿去換糧。”
聽到此言的柳文安隻覺得血氣直衝腦門,衝上去全力一腳踢飛男人引得她一陣眩暈,柳文安頓了頓待眩暈退卻,才粗喘著氣大步上前撿回那袋口糧,作程沒看暈過去的人一眼,徑自回到滿是絕望的老人跟前,將布袋丟到他懷裡:“拿去。”
柳文安看了眼牛人燕,沒說話轉身繼續領著洪屯人往前走,牛人燕垂下的眉眼動了動掠過蒼惶無措的祖孫,偏頭囑咐侍衛一句後歎息一聲,牽著牛人拾的手蹣跚接著前行。
行到中天眾人皆累得不行,尋了個稍微相對乾燥的地兒往上一坐,顧不得地涼腚直呼呼地喘氣,屯裡李木匠吞哈著白霧有氣無力道:“路太難走了,要是在屯裡西郡哥早就屁股一撅,罵罵咧咧,現在連罵的力氣都沒了”
原本胖嘟嘟地柳西郡現在已掉了三指寬的脂肪,引以為傲的雙下巴早就消失不見,聽到李木匠還有心思調侃他直接翻了個白眼,沒力地張大嘴,虛弱地侃回去:“你就皮罷,有力氣就去尋點柴,晚了你西郡哥就凍成撅屁股墩了。”
......
一群人尋摸了半響半算燃起篝火,脫下鞋子時,一股醃臭味瞬間飄蕩空中,酸臭難聞,反正大家都一個乞丐形象,誰也彆嫌棄誰,柳文安讓半路加入的祖孫二人過來,叫他們也烤烤火順便問其來路。
皮包骨的老人一開口就驚了柳文安一跳:“你是河原郡的?”
河原郡?這場乾旱濫觴於河源郡,沒想到他們竟然遇上了河原郡的百姓,還以為全都上京或南下逃荒去了。
柳文安仔細打量了眼瘦骨如柴的祖孫倆,如此刮瘦的樣貌也隻在現代非洲饑餓照片上見過,餓到臉部變形能活到現在已是奇跡,柳文安眼光掃過臉色難看的牛人燕,繼續問他們一路過來的經曆。
老人姓於,村裡都叫他於老頭,家裡二十多口人六十畝地也算是村裡的體麵人,元平二十七年全年雨少,糧欠收,二十八年春至秋不雨,水道儘涸,野無青草,擔水千錢,米價騰貴,村裡有人開始逃荒,他舍不得祖輩掙下的家業,帶娃整日采橡挖蕨度日撐到年底,誰知老天爺不開眼,冬日裡湖陂都乾裂無水,草根木皮全被人扒了個乾淨,一家二十幾口人不得不走,再不走就活不下去。
於老頭張著沒牙的嘴,一張一合像口幽幽無底的黑洞:“俺們把家裡餘糧帶儘了上路,路上死的人太多啦,又是搶又是砸的,到處都是亂哄哄的,後來啊”
馬腿湯燒好,柳文安堯了碗帶著幾絲馬肉的湯遞給祖孫倆,喜得於老頭帶著孫兒下跪連連磕頭道謝,慈目落到孫孫開始喝湯後於老頭才繼續說後來遇見的事:“俺們聽到郡城出了個甚麼元聖人,說找他有糧吃,還管兩餐勒。”
牛人燕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語氣很是莫測:“元聖人?”
“是勒是勒”於老頭趕忙說出來,那時他們餘糧不多,原想南下又無親故可投,再則又怕糧食撐不住,聽到有元聖人的傳言說得有鼻子又眼的,又見同村的人都往聖人處跑,索性也跟著過去好歹有個照應。去了後遠遠地拜見了元聖人,是個年輕人挺高看著挺和氣,隻是跟傳言不同的是沒兩頓飯,他們隻收青壯,老人小孩一律不要,他有五個兒子都入了行伍作了元聖人的軍,一月後見他們拿著兵餉回來,一家人也就在元聖人指定的地兒安家,誰知沒過幾月四個兒子就沒了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