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感到有些愉悅,猶如在一刹那探索出了新的能源,這即將會給我的生活增添一點兒樂趣。
右手放開方向盤,伸向中控音響的開關,小拇指傳來的陌生冰涼感須臾片刻。
我不著痕跡地向右瞟了眼,她的手已經機敏地收了回去,從包裡拿出一副墨鏡。沒有尷尬,當作無事發生,自顧自地閉目養神。
我將想要調大音量的手放回方向盤,目視前方,腳稍稍鬆開了些油門,平穩駕駛。
這個多餘的行為導致的直接結果就是——我們錯過了晚宴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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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下車後,我眼尖地認出了負責接待我們的是奈特利老爺的貼身管家,安全起見,我主動親昵地牽著海倫走進大廳。
奈特利集團總策劃部的麥克在吧台對我招招手,示意下一件就是1008號拍品紅寶石鑽戒。
而我上一個項目的合作夥伴瓊森·日傑夫,正握著海倫的手,津津有味地對她講一堆廢話,消磨寶貴的時間。
“客套話就少說點,我趕時間。”我不耐煩地拽下身旁人的手往前拉,把瓊森晾在身後,腳步越來越快。
牽著海倫急匆匆地穿過了大廳,來到拍賣會的內場外。
“你是有什麼需要買的嗎?”她猛地抽回被我抓著的手,給自己揉了揉,那副宛如柳葉的眉毛輕輕一蹙。
這些細微表情一概落入我的眼中。
後知後覺地,我意識到自己粗莽的拉扯可能給她帶來了不悅。
於是,在桌上簽名的時候,我提議道:“嗯,接下來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你可以去找奈特利先生或者夫人問個好。”
這裡是奈特利家的地盤,她應該會有想要去的地方。
“下一件——lot.1008。”場內傳出了拍賣師洪亮的預告聲。
我從工作人員手裡拿走87號碼牌,邁入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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競價相當順利,我進場後直接報價三百萬英鎊,刷掉了大部分競買家。
當然,依舊會有執著的人想要與我一決高下。
“87號三百五十萬!”
“女士,您還要加嗎?——謝謝,三百六十萬!”
“這位先生,三百八十萬!謝謝!”
......
當價格報到四百萬時,我逐漸失去耐心,向拍賣師比了個五的手勢,堵得對方啞口無言。
“四百五十萬最後一次——”
即將落槌,帶著成交貨單的禮儀小姐笑容燦爛地看著我,雙腿早已朝這兒躍躍欲試。
我勝券在握。
“五百萬!新的買家!感謝這位女士!”
出乎意料地,現場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後場冒出了新的買家,我詫異地沿著拍賣師的視線望去——
聚光燈下的她身著黑色長裙,碧綠的瞳孔閃過一道不明的光,情緒湧動。
海倫·奈特利給我了個絕殺。
八.Malfoy
自步入三十歲以來,我頭一次對一個女人這麼鬱悶。
她如同半路跑出來的野兔,表麵上安安靜靜,實則是來捕獵的。
我壓製住內心的不爽,將戒指拱手相讓。會後故意沒有去與她彙合,而是答應了瓊森·日傑夫的邀請小酌幾杯。
海倫·奈特利的賬戶下有多少可支付現金,我可能比她還要清楚。
她一次性掏不出五百萬,除非求助於我。另一方麵,去求助老奈特利夫婦是一件丟人的事,她一定不會選擇這個。
我在等她給我一個解釋,關於那荒唐的舉動。
“你家夫人很有意思,”瓊森碰了我的酒杯,他是所有麻瓜裡和我相處起來最合拍的,美中不足的是管不住自己的嘴,“要我看她根本不像傳聞中那樣高冷。”
我們就站在二樓階梯旁,這裡視野不錯,正好可以將樓下的拍賣會計台的人都儘收眼底。
那抹熟悉的背影挺直在桌前,她手持成交單閱讀了許久,一旁的工作人員不停地點頭哈腰,為她講解支付的注意事項。
她看起來躊躇不定,否則也不會摩挲那張手裡的紙。
海倫·奈特利如果想通的話,扭頭就能找到我,但是必須真誠地求我下去幫她。
“你看,她是不是還有點可愛。”
瓊森又把話頭指向了她,我聞聲再次回頭望去:她居然逞強地掏出了一疊銀行卡。
接著菲奧娜·格林特突然上前與她搭話。我認識這個女人,並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此時前廳的賓客並不多,她的嗓門洪亮得我在樓上也聽到清清楚楚。
“第一次參加拍賣會吧!我看你不是很眼熟,特地來尋你做個朋友。”
海倫隻是和她客氣地握手,並沒有表明身份。
菲奧娜·格林特的眼神瞬間改變。
我不由地打斷了還在旁邊喋喋不休地彙報下季度計劃的日傑夫。
“瓊森,你帶空白支票了嗎?”
九.Malfoy
老奈特利特意把我叫進書房,向我透露了紅寶石戒指的事情。
原來這是前奈特利夫人的遺物,並非現在這位。
怪不得我看海倫和現任奈特利夫人的相處方式十分拘束。
“你知道的,德拉科。我一麵對自己的女兒就會變得不善於表達。”老奈特利先生苦惱地說,“就像剛才我的話到嘴邊就隻剩下:好好工作!......這枚戒指是在我不知曉的狀態下,被黛弗妮捐出去的......海倫一定疑惑極了!當我知道她不惜花五百萬也要買下這枚戒指時,就知道她一定還沒忘記她的生母.......可憐的孩子。”
他的表情異常凝重,繼續說:“你有空的話幫我向她解釋一下吧,孩子。希望這不會讓我們的父女關係產生隔閡。”
“好的,我會找機會轉告她的。”我接下老奈特利的委托,將桌上的絲絨盒子裝進口袋。
既然這是海倫生母的遺物,那我便不好去奪人之愛。
十.Malfoy
深夜,從東廂房的浴室裡出來,我遇到了在長藤椅上發呆的海倫·奈特利。
她手中拿著那枚紅寶石戒指,獨自黯然神傷。潮濕的金色長發耷拉在一起,顯得整個人消瘦許多。
從沒見過的新模樣。
她見到我並不高興,甚至急於離開,冷漠地說:“我睡了。”
擦肩而過時,我忽然想讓她瞧瞧紅寶石中隱藏的秘密——說不定能讓她高興些。
“等等。”我抓住了他的手腕,一本正經地問她,“要不要請我去你那坐坐?”
頓時,海倫身上高嶺之花的清冷氣質又顯現回來。
她用厭惡的眼神看著我,回道:“我不會跟你做的。”
“......”
我想她應該是誤會了什麼,並且這種危險的誤會成功的激怒了我。
波特的話浮現在腦海:【卻不知道背地裡馬爾福先生連夫人的門把手都沒摸過。】
“嘖。”
我如十九年前般衝動,隨手就抄起這具倔強的身體,化作一團颶風,將高嶺之花吹倒碰壁。
她徹底生氣了,坐在床上凶狠地瞪著我。
我饒有興致地看著她豐富的表情,這可比平時有趣多了。
當著這張怒臉,期待著它再次改變。我拿出魔杖指向紅寶石戒指,念出咒語:
“Erinnerung——”
絢麗的紅光在房間裡綻放開來,照亮每一個角落,美麗動人,八幅她生母的回憶畫麵一一顯現,栩栩如生。
我滿意地看著她像個孩子似的在床上站著打轉。
未曾想,事情的發展大大超出了我的預料——
“滾!滾出去!”
紅光落幕,她徒然癱倒在床上,扔掉戒指,蜷縮成一團,哭得撕心裂肺。
窗外的月光本照亮了一大片床,而她偏偏躲在漆黑的床腳,漏在亮堂處的裙擺被她拽進懷裡,一同匿在陰影中,弱小可憐。
我猶豫了一番,懷著一絲愧疚上前給予了她擁抱。
安慰海倫真是件不容易的事,她不斷地推開我,張牙舞爪地攻擊著,一瞬間,我感到肩膀火辣辣的疼。
然而她越是如此,我越不能放任她一個人待在房間裡,隻能耐心地哄,至少哄到她的心跳不那麼快。
海倫終於累了,伸出雙手纏上我的脖子,不斷抽泣。
上一個這麼做的還是八歲的斯科皮,那日他失去了他摯愛的母親。
我同情地撫摸她的背,就像在安慰一個孩子。
什麼高嶺之花,正因為是脆弱的花朵,所以隻敢長在無人觸及之地得以自保罷了。